第1章 伤逝
��子与游侠比斗所致,太医说今后再也无法像常人那般行走,算是废了。为了让赵广继承镇北侯爵位,她竟毁了儿子一生!母亲您素来对儿子严厉,教儿子读书,命儿子守礼,但有错漏必定责罚。反观叶姨娘,只一味宠溺纵容,叫儿子在逞凶斗狠的歧路上越走越远,这才有了今日。”

  关素衣目光幽远,神情难测。少年曾经一口一个“叶姨”叫得那般亲热,到得自己跟前却只疏冷无比的一句“夫人”,竟从未叫过半声“母亲”。离开赵府时她就想着:也不知这“一家骨肉至亲”的和乐能持续多久,却没料仅仅两年,该来的便来了。断腿,废人,叶繁果然心狠。

  少年悲痛欲绝,并未注意到明显走神的母亲,兀自倾吐,“临到此时,儿子才终于弄明白,对你好的未必是真好,对你坏的未必是真坏。”

  关素衣无声而笑,眸光越发显出几分嘲讽。什么叫对你坏的?吃穿住行,读书习武,甚至于婚事前程,她俱为这毫无血缘的一子一女费心谋划,殚精竭虑,却原来在他们心里,这便是坏的。

  罢罢罢,碰上如此狼心狗肺的一家人,落得今日这个下场当真不冤。关素衣摇头轻叹。

  少年听见叹息,心中愧疚愈盛,迟疑片刻终是忏悔道,“母亲,儿子当年错得离谱,不该听信叶姨娘的怂恿,污蔑你与许夫子有染。儿子腿脚虽然废了,可叶姨娘也讨不了好,有父亲在,镇北侯的爵位依然是我的,待我当了世子,定把你接回去侍奉。”

  说到此处,他眼珠变得通红,双拳也用力握紧,发出骨裂般的“咔哒”声,仿佛隐忍着莫大的屈辱与愤怒。犹豫又犹豫,踌躇再踌躇,他咬牙挤出一句话,“母亲,您知道吗?我娘没死!”

  你娘?关素衣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赵望舒的娘就是赵陆离的原配夫人叶蓁。她没死,怎么可能?赵陆离恨不能随夫人一同往生再续前缘,若她没死,他怎会不去寻找,又怎愿另娶他人?

  很快,少年便给出了答案,“我娘就是叶婕妤叶珍。她不是我娘的孪生姐妹,她根本就是我娘。为了荣华富贵她竟抛夫弃子,可恨我爹跟我姐姐明知实情却还处处帮衬她,甚至为此害了你腹中胎儿,又以失贞的罪名把你发配到沧州。她既已改投他人怀抱,为何还要霸着父亲不放,为何要让我,让我蒙上如此不堪的身世……”

  少年由低低哽咽变为痛哭失声。他爱戴的叶姨原来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他崇敬的亡母原来贪图富贵,抛夫弃子,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关素衣也该哭了。但她在意的却不是这段匪夷所思,荒唐至极的丑闻,而是中间那句话。

  “我落胎不是意外,而是你父亲和你姐姐动的手?”想起那仅有的,屈辱至极的一夜,关素衣平淡的内心骤然掀起风浪。说来可笑,嫁入赵家五年,赵陆离从来不碰她,只一次也是在喝得烂醉如泥的情况下。至如今,她还记得他身上令人作呕的酒气与不停回荡在耳边的,充满爱意与愧疚的一声声“叶蓁”。他把她当成了缅怀亡妻的替代品,而这替代品还想生下嫡子,妨害原配子女的利益,自然是容不得的。

  想通一切,关素衣平静的面庞终于碎裂,一字一句缓缓问道,“我可有对不住赵陆离,对不住你,对不住赵纯熙的地方?你们为何要如此害我?好一个家风清正的镇北侯府;好一个品行高洁的原配发妻;好一个贤良淑德、备受帝宠的叶婕妤,却原来男盗女娼,行同狗彘!”

  少年又羞又愧却隐隐觉得快意。男盗女娼,行同狗彘,骂得真对!也只有母亲才最有资格这样骂。他心甘情愿地跪了下去,原以为母亲定会失控宣泄,却见她忽而轻笑摇头,竟迅速恢复平静。

  落了胎反倒是件好事。关素衣抚摸平坦的腹部,只觉深埋在心底的歉疚与遗憾苦痛,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素衣朱襮,从子于沃”,素衣洁白,品行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