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刘昌裔。刘帅既故,他们固然对朝廷没有好感,也无理由行刺杀之事,再替其他藩镇卖命。”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用我来威胁叔父,释放刺杀案的钦犯呢?”

  “这个……也许那些嫌犯真是无辜的呢?”

  难道聂隐娘夫妇仅仅为了打抱不平而冒险触犯朝廷?宰相遇刺,朝廷会随便找个藩镇的替罪羊草草结案吗?裴玄静想不通。

  崔淼说:“即使对裴相公来说,释放朝廷重犯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情。你叔父应该会与他们周旋,拖延时间。咱们就利用这段时间,再想法子出逃。”

  “逃?怎么逃?”

  铁盖子底下没声了。

  过了许久,裴玄静轻声说:“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我没有叫你追查王义的女儿,如果我没有给你那面铜镜,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对不起。”

  “你不怪我了?”

  “当然不怪你。”裴玄静说,“你是被我连累的。我也不该胡乱猜忌你。至于你说谎话,应该是有难言之隐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铁盖子下才说:“娘子突然对崔某这么客气,在下很惶恐啊。”

  裴玄静在黑暗中默默地微笑了。她越来越肯定,崔淼不是个坏人。所以她没理由绝望,她的身边,啊不,是身下尚有一位同盟军。

  “天还没亮吗?”崔淼问。

  “没有。”裴玄静侧耳听了听,“但也听不到更声。奇怪,我来长安这几日,每夜都能听见街坊上敲更的声音。叔父的府邸不小,更声尚能传入内宅。崔郎中,你知不知道此刻我们究竟身在何处?”

  “知道。”崔淼道,“这里是东市。”

  “东市?”

  “对,长安有两市:西市和东市。裴府所在兴化坊旁边的是西市。而东市位于朱雀大街的东面,许多手艺人都聚集在这里,其中就有不少磨镜的小铺子。我拿到铜镜后,第一个念头便是来此地打听。唉,哪想到刚进这家小铺,还没说几句话就被人砸晕关起来了。”

  “难怪白天外面热闹得很……可是,为何入夜反而没有更声呢?”

  “因为东市一到晚间就关闭了,金吾卫会来清场。东市里面并无住家,所以入夜反而是最冷清的,也不需要打更。”

  “难道说在这整个市场里,此刻就只有你我二人?”

  “或许还有几个守铺子看库房的?不过……你这么说也不算错。”

  所以想靠喊叫引人注意也不可能了。裴玄静彻底死了逃跑的心,倒觉得四周的静谧别具安详之态。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漏下来,寥落而冷清,令人遍体生寒。长安的盛夏,仿佛在一夜之间便远去了。

  长安城中最多时有居民百万,但此时此刻,却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

  “也是奇了,”她说,“每次和你碰到一处的时候,都是在夜里。”

  “三次。”崔淼回答,“与娘子在一起度过的长夜,我记得这是第三次。”语tiáo听起来有些惆怅,又似乎包含着微妙的情愫。他已经不再否认春明门外的那一夜了。裴玄静相信,如果这次能逃出生天,他应该会对自己说出实情。

  但是,还能逃出去吗?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就在这座举世无双的都城中,一位帝国宰相刚刚曝尸街头,何况他们这两个卷入是非漩涡中的普通人。再也无法否认,大唐的荣光早已褪sè,所有的繁华与荣耀都成梦的残片。身为今天的大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