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sp; 当然这非常不容易,肯定要付出代价,但裴玄静还是想试一试。

  有了御医的悉心照料,裴度的伤势好转得很迅速。在最艰难的关头,信念发挥出巨大的力量,裴度不仅没有在接踵而至的打击中垮下来,反而愈挫愈强了。

  又是一个盛夏的午后,踞坐在叔父卧房的东窗下,裴玄静娓娓道来。

  阳光中的静谧味道仿佛从未改变过,也不需要任何解释。万物永远保持着本来的面目,该如何便如何,绝不会动摇。人虽贵为万物之灵,却总是容易在寻寻觅觅中迷失本心。

  从春明门外贾昌的院子开始讲起,裴玄静几乎对叔父说出了一切。她并没有忘记聂隐娘的警告,不得bào露其夫妇的行踪,为此裴玄静采用了一个折衷的方式。

  她没有提起聂隐娘的姓名,只说抓捕自己的是一位蒙面女侠和她的丈夫,并隐去了跋涉在地下暗渠中的那段经历。

  裴玄静同样没有提到崔淼。一则,没有他故事也能说通;二则,当裴识出现时崔淼选择了离开,这令裴玄静更清晰地认识到他的态度。而且她自己也认为,没必要将崔淼卷入到这些是非中去。他自愿帮助裴玄静是一回事;因此而被迫面对官府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和崔淼的相处中,裴玄静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他对当权者的不屑甚至厌恶。她还猜不透这种愤世嫉俗的缘由,但也不想随便违逆他的意愿。

  她知道自己在刻意维护他。那又如何呢?长安城并不缺少一个崔郎中。但是只有一个崔淼,曾几次三番向她伸出过援手。

  听完了裴玄静长长的讲述,裴度沉吟半晌,道:“拘禁你的女侠应该是聂隐娘。”

  哈,裴玄静心道,这可是叔父自己猜出来,我什么都没说。

  “聂隐娘?就是传说中魏博大将聂峰的女儿,后来成为大刺客的聂隐娘吗?”裴玄静装作一无所知地问,“叔父,你在魏博时见过她?”

  “未曾谋面。我到魏博时田季安都已经死了,聂隐娘早在几年前便投奔到陈许节度使刘昌裔麾下。不过……王义肯定与她相识。”裴度思索道,“你说王义的女儿在聂隐娘那里?但我从未听王义提起过,他还有个女儿。”

  看来王义把这个秘密保守得非常好。

  “我甚至不知道他曾娶过妻。”裴度长叹一声,“据你所说的来推断,王义知道有人要刺杀我,为了保护我还企图阻挡我上朝,但却不肯对我说出内情。他这样做的唯一解释便是:当时刺客用他的女儿来威胁他,使他左右为难。”

  “莫非聂隐娘夫妇便是刺客?”

  “不。刺客肯定另有其人,而隐娘夫妇应是王义求来搭救女儿的。”

  裴玄静也觉得叔父的推断十分有道理。王义既不愿眼睁睁看着叔父被刺,又担心女儿的安危。正在走投无路之际,发现隐娘夫妇出现在长安城内,便向这位魏博时的故交相求,而隐娘也答应了他,将禾娘从刺客的手中救了出来。条件是:禾娘从此要跟随他们夫妇二人。

  王义别无选择。但他亦深知,女儿一旦跟随了聂隐娘,便将从此过起出生入死的剑客生涯。这令他这个当父亲的万万不舍。他虽然为保护裴度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还是想给女儿找一条更好的出路。裴玄静几乎是误打误撞地出现在他眼前,结果便被王义当作了最后一根稻草。

  “叔父,帮帮禾娘吧!”裴玄静恳求道,“王义忠勇可嘉,咱们理应照顾好他的女儿。”

  “理应?”裴度淡淡一笑,“如果世上的一切都能按着道理来,就根本不会有争斗、冤屈和不幸了。”

  “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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