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p;“只听说过……我猜的,此香名为龙涎。”

  “哦?”

  “传说龙涎香出自大食国西海。西海之中有座龙涎屿,每年春天,群龙都会聚集在这座岛上交戏,它们吐出的涎沫在阳光照耀下凝结成块,又轻若浮石。以龙涎之末入香焚烧,其香历久弥散,一旦沾体,久久不去,堪称神奇。但此香极难采撷,鲛人凫水登上龙涎屿,十中九亡,所以也至为金贵。而今整个中原,仅皇宫里存有几块,是昔日番国的贡品,任凭多少钱也买不到,因而龙涎香也被称为天子之香。”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裴玄静分辨不出皇帝此话究竟是赞是讽,可能是过度紧张的缘故,她有些头晕目眩。在正午的阳光映射下,皇帝的面孔纤毫毕现。这令裴玄静发现,当一个男子的五官标致绝伦时,他的一颦一笑中都会有种残忍的意味。

  她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过如此强烈的仰慕,以及同等程度的厌恶。

  “不妨再多让你知道一些事情。”皇帝说,“有关于郎闪儿的。”

  “郎闪儿?”裴玄静倒是始料未及。

  “也就是你叔父的家仆王义之女。”

  “陛下看了叔父的表章。”

  “是的,但朕并非是从裴爱卿的表章中才第一次得知此事。”皇帝略一沉吟,道,“郎闪儿是朕安排给贾昌养育的,就在十年前。”

  裴玄静惊得目瞪口呆。

  “元和元年时,朕收到嘉诚公主从魏博送来的一封书信。嘉诚在信中说,自己身染沉疴,恐将不久于人世,但她会将魏博诸事安排妥当,即使离世之后,仍使魏博不会为患朝廷,嘱朕不必担忧……除了这些,公主在信中还提到一件事:几年前,她从长安带去魏博的卫队长王某与节度使府中的一名婢女私通成jiān。公主发现后,便将那名婢女逐出府去了。那婢女在外产下一名女婴后死去。嘉诚公主心生怜悯,于是暗中命人抚养女婴。至元和元年时,那孩子已长到三四岁了。公主自己命在旦夕,便决定派人将她送来长安。嘉诚公主的意思是,朕可将其收入掖庭宫中,今后或许还能令其父女团圆。但朕考虑之后,认为掖庭宫并不好,还是放到贾昌老丈这里养育更合适。贾老丈年事已高,越来越需要人陪伴照料,这个院子也得后继有人。当然,女孩子不如男孩子方便,但也只能将就了。至于郎闪儿这个名字,是贾昌老人给她起的,我还记得,嘉诚说她给女孩起名禾娘。”

  裴玄静愣了半晌,才又想起来问:“那两年多前叔父将王义从魏博带回后,陛下为何没有安排他们父女相见呢?”

  皇帝微微一哂,“朕忘记了。”

  “忘记了?”

  “是啊,命人把禾娘往这里一送,朕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裴玄静无话可说。皇帝有那么多军国大事要cào心,确实不能苛求他记得如此微末的一个女孩的命运。他能够亲自替禾娘安排一个栖身之所,无非是因为有嘉诚公主的嘱托,也已经太不容易了。

  “但是王义终究找到了女儿。”

  “此中曲折便不得而知了。不过据你所说,禾娘如今又落到了女刺客手中。”

  “是出身魏博,后又投靠陈许节度使刘昌裔的聂隐娘,而今已隐遁江湖了。”这次裴玄静没有顾忌聂隐娘的警告,而是照实对皇帝说了。直觉告诉她,这样更便于和皇帝谈条件。

  “朕知道这个人。”皇帝毫不意外地道,“名为隐娘,其实一直在协助藩镇对抗朝廷。既然是她掳去了郎闪儿,想必包藏祸心。”

  “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