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禅师连连摇头道:“辩才塔已经封闭多年了,入不得也不得入也。”

  裴玄静刚想争辩,却听头顶传来凄厉的鸦鸣,漫天雨雾中,一只黑sè的大鸟在辩才塔顶不停地盘旋。

  “阿弥陀佛。”禅师劝道,“女施主请回吧。为了您好,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可看的。”

  她听出了禅师语气中的哀求,也看清了禅师目光中的恐惧。她明白了,自己很可能已经充当了头顶那只报丧鸟的角sè。正是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危机逐渐成形,化成真正的杀人利器。曾经若隐若现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烈了。

  裴玄静道谢退出。

  重新坐回马车里,崔淼似乎打定了主意,只等她先开口。

  裴玄静说:“崔郎,会稽也应该有磨镜的铺子吧?”

  “想来会有。怎么?”

  裴玄静把聂隐娘相赠的小铜镜拿出来,不禁微笑起来,“又要麻烦你了。不过……这次我相信你不会再被关到地底下了。”

  崔淼接过铜镜,“你想找聂隐娘?”

  “我觉得咱们有危险了。”裴玄静郑重地说,“此去长安,最好能有隐娘夫妇相陪。她答应过我的,见信必会出手相助。”

  “行,我去找找。”

  “事不宜迟,崔郎现在就去吧。”裴玄静道,“我带自虚回客栈等你。”

  崔淼答应:“正好,我也去打听打听,韩湘子有没有留什么消息给我们。”

  马车停在十字街头。崔淼跳下车,裴玄静赶紧把伞递过去,“别淋着。”

  他朝她笑一笑,“回去等着,我就来。”打起伞走入雨中。

  裴玄静望着他的背影融入淅淅沥沥的天地间。原先她并不知道,这温柔的江南细雨真能使人断魂。

  回到客栈后,裴玄静先把李弥送回房,便立即到柜台打听上房的情况。

  掌柜的回答:“店里最好的上房都被包下了。”

  “掌柜的知道是哪位客人包下的吗?”

  “这个嘛……不便透露。”

  裴玄静干脆地说:“行,我自己去看。”

  掌柜刚想阻拦,有个差役模样的人过来说:“主人有请,娘子跟我来吧。”

  她进去时,吐突承璀正在品茶,看见她便招呼,“娘子来得正好,尝尝这江南的新茶如何?”

  裴玄静坐下来。吐突承璀见她碰都不碰茶盏,便叹道:“娘子在会稽忙得很啊。”

  “中贵人比我更忙。”

  “哈!”吐突承璀将脸一沉,“娘子找我何事?不妨直说吧。你我都是忙人,耽搁不起。”

  “我要回长安,想请中贵人同行。”

  “哦?你不是有人相陪吗?”

  “那人是jiān细。”裴玄静镇定地回答,“我刚刚设计甩掉他。”

  吐突承璀不慌不忙地问:“jiān细?什么jiān细?”

  “崔淼是权留守的人。”

  “权德舆?”

  “最早是藩镇的人,刺杀案他也有份,但见刺杀未成就反水投靠了权留守,告密以求自保。现在,他又奉了权留守的命,潜在我的身边探听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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