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摩崖松风劲,雪庐远客来
  泰阿山,摩崖岭。

  山风如刀。

  即使你从未到过此地,你也应该曾有所耳闻。泰阿山是天下最高的山,摩崖岭是世间最险的岭,而这里的山风,更是冷厉到足以致命。

  泰阿山横贯东岳、苍梧两大州,曲折绵延足有千里之遥,犹如一条巨龙盘卧于天地之间——摩崖岭则坐落于东岳州与苍梧州之间,乃是泰阿山的主峰,山高路险,崎岖难行,更是常年风雪交加,罕有人迹。

  如果你只是听闻摩崖岭上山风的冷厉,你一定想不到山顶上竟然矗立着一座凉亭。

  世间万物,虽说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有时候眼见到的真实,也总会蒙上一层离奇虚幻的色彩。

  此时,山风呼啸,呵气成霜,山风与雪雾掩映交杂之中,凉亭中竟然还有两道身影。一道身影盘坐于石桌前,远观如同老僧入定;另一道身影则斜倚着廊柱,任凭山风吹皱他的衣角,而他却静默地仿若木雕泥塑一般。

  拨开风雪的掩映,这两道身影的面庞逐渐清晰起来。盘坐于石桌前的是一位女子,双垂发髻,身披素裘,容颜精致妖艳如狐,眉眼间却清冷地就像这座千年雪山,三千青丝中两绺银发尤其显眼,此时手中正摆弄着一副茶具,壶嘴已有袅袅白气升腾,与这山中的冷霜纠缠撕扯,飘忽消弭于天地间。

  斜倚着廊柱的是一条中年汉子,身形伟岸,相貌古朴,身上只穿着一件粗麻短袍,似乎觉察不到山中这无孔不入的冷意。双臂交错于胸前,怀中抱着一柄长剑,剑长三尺四寸,苍蓝色的剑鞘上隐约有几个模糊不清的篆体字。

  “不知今年会是哪位兄台先到。”中年汉子举目望向清冷女子,那对漆黑如墨的眸子中尽是温柔之色。

  女子探出玉手,捏住壶把,缓缓倾下一杯茶,氤氲蒸腾的白雾凝结成霜,再飘落杯中,把这杯热茶铺垫出三分寒意。她听到汉子的询问,思忖片刻,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可无从猜测了,他们几个天马行空,你又不是不知道。”

  中年汉子也笑了,正欲答话。忽然双耳一动,转脸向山下望去,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惊讶与喜悦,“奇哉怪也,未曾想到今年却是你先到了。”

  山下空无一人,而他又在和谁说话?

  “莫非是南北双隐士其中的一位?”女子停下手中的摆弄,她料定只有这两位生性慵懒、遇事拖沓的闲散客出现在山下,才会使惊讶这种情绪,罕见地出现在中年汉子的话语中。

  风雪稍稍散开,一道瘦削又模糊的身影,正缓慢而坚定地拾级而上。

  来者是一位鹤骨松形的中年男子,面如古铜,鹰鼻蜂目,须眉已被霜雪染白。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两条白挽绳在空中跳起了胡旋舞,茶灰色短氅上也已覆满冷硬的雪,肩后横背着一柄剑,灰剑鞘,白剑柄。

  “不愧江湖人称三奇剑士,这般耳听八方的本事只怕天下无人能出其右罢。”灰袍剑客不禁感慨道。他已走出风雪,走到这座飘摇屹立的凉亭前。

  “目力奇深,耳力奇远,剑招奇慢,是为三奇。若没有前两奇傍身相衬,就凭我这粗浅剑招,又如何能够忝列于七剑之列呢?”中年汉子大步流星走下凉亭,欣喜中亦不忘谦让,“葛兄,此去经年,别来无恙乎?”

  “托福……尚还康健。”灰袍剑客抖落身上雪,这才发现原来他的须眉亦是灰色。

  “葛兄远途劳顿,清茶一盏,可慰风尘,”清冷女子倾下一盏新茶,任凭氤氲的热气凝结成霜,“山中清苦,还望不要介怀。”

  “摩崖雪顶,海云金梭,阳夷苦叶,姑胥龙舌。这天下四大名茶,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