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47
  她是那一年全市高考第九名。

  只要那口气还吊在心间,人就不会垮。

  当然,说她浑然无事也是骗鬼的话。封澜心里怕得很,那一夜,她不知在家里的客厅转了多少圈,一遍一遍来回地走,迟疑、退缩、算计和自保的念头也一遍一遍地在脑子里转。

  封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已不再是曾斐劝她的话,而是换作她自己的声音。每走一步,便有一个念头升起,又被无声地踏碎。

  她是爱他。

  有多爱?

  爱又抵得过什么?

  封澜把最坏的打算一一摆到了面前,再将所有头绪理了一遍。等她终于坐下来,盘点手头上的银行卡、房屋所有权证、股权证明、营业许可证和一切属于她个人的资产时,天色已微微泛白,她竟不知自己已徒劳地走了五六个小时。客厅的地毯上留下凌乱的倒绒痕迹,小腿不知什么时候被某个家具的尖角撞出红痕。

  封澜去洗漱,看向镜子时有过犹豫,害怕里面的人会一夜白头。然而并没有。她卸了妆的样子略显疲惫,也比不得二十来岁时一脸的胶原蛋白,可依然算得上皮肤光洁,五官姣好,乌发丰盈。封澜摸着自己的脸,她还没老呢!如果她等得到丁小野,到时她的脸又会是什么样子?

  康康是最早得知封澜打算将餐厅盘出去的人之一,也是餐厅里唯一知悉封澜与丁小野所有现状和隐情的人。他现在经常自称“圣·丘比特·康”,然而得知封澜的决定时,仍免不了一番咂舌。

  “孟姜女哭长城,风萧萧兮易水寒,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他把自己想到的关于勇气的典故都搬了出来,还觉得不足以表达心中的震撼,“要是在古代,你就是烈女,在革命时期,你绝对是英雄。”

  “我不是渣滓洞里的女特务吗?”封澜知道丁小野和康康背后是怎么议论她的。康康说得乱七八糟,可已是目前少有的能入耳的话了,最起码他相信她并没有疯。

  封澜出面为丁小野找了最好的律师。律师姓韩,是曾斐推荐的,熟悉刑事法案件,有深厚的检察院背景,这对于案子最终的走向十分重要。

  托律师的福,封澜以助手的身份见了丁小野一面。那已是他们分别半月以后的事了。丁小野头发更短了,面颊清瘦了一些,但气色尚好,伤痕淡去,更显得五官分明。

  “他们理发的技术不如我。”封澜评价道,继而又说,“看守所里变态不少,捡肥皂的时候要小心。”

  丁小野只是笑,封澜也莞尔。

  探病时不说病况,道别时不叙离殇,这是封澜的观点。她不垮下,丁小野才能看到希望。

  对丁小野来说,自首后的这段日子,他反而睡得比以往平稳,只要梦里没有封澜打扰。他本不愿见她,可两人相视而笑时,又觉得什么都值了,煎熬也有种烈火烹油的快感。

  “案子还是很有希望的。韩律师,你说是吧?”封澜安抚丁小野,又试图向身旁的律师求证。

  对丁小野进行必要的陈述和解释之后,便将自己的存在感减至最弱的律师闻言点了点头,“判决没下来前就有希望,即使下来了,还有上诉的机会。现在首要一点是找到证据证实开车的人不是你,然后才是尽可能缩短刑期,我们都在想办法。”

  丁小野听出了律师说的那个“我们”的含义。他问封澜:“你又做什么了?”

  封澜心知瞒不过,也不打算瞒他。一个人逆风而上太过辛苦,何必硬撑着?她需要一个人和她共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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