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5
  直垂着头坐在大厅里,不知过了几世纪,听见姑卡—

  —“啊——”一声如哭泣似的叫声,然后就没有声息了。虽然风俗要她叫,但是那声音叫得

  那么的痛,那么的真,那么的无助而幽长,我静静的坐着,眼眶开始润湿起来。

  “想想看,她到底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残忍!”我愤怒的对荷西说。他仰头望着天

  花板,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那天我们是唯一在场的两个外地人。

  等到阿布弟拿着一块染着血迹的白布走出房来时,他的朋友们就开始呼叫起来,声音里

  形容不出的暧昧。在他们的观念里,结婚初夜只是公然用暴力去夺取一个小女孩的贞操而

  已。

  我对婚礼这样的结束觉得失望而可笑,我站起来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就大步走出去。

  婚礼的庆祝一共举行了六天,这六天内,每天下午五点开始便有客人去罕地家喝茶吃

  饭,同时唱歌击鼓到半夜。因为他们的节目每天都是一个样子,所以我也不再去了,第五日

  罕地的另外一个小女孩来叫我,她说:“姑卡在找你,你怎么不来。”我只好换了衣服去看

  姑卡。

  这六日的庆祝,姑卡照例被隔离在小房间里,客人一概不许看她,只有新郎可以出出进

  进。我因为是外地人,所以去了姑卡家,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开布帘进去。

  房内的光线很暗,空气非常混浊,姑卡坐在墙角内一堆毯子上。她看见我非常高兴,爬

  上来亲我的脸颊,同时说:“三毛,你不要走。”

  “我不走,我去拿东西来给你吃。”我跑出去抓了一大块肉进来给她啃。

  “三毛,你想我这样很快会有小孩吗?”她轻轻的问我。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看见她过去胖胖的脸在五天之内瘦得眼眶都陷下去了,我心里一

  抽,呆呆的望着她。“给我药好吗?那种吃了没有小孩的药?”她急急的低声请求我。我一

  直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定定的看着她十岁的脸。“好,我给你,不要担心,这是我们两个之

  间的秘密。”我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现在可以睡一下,婚礼已经过去了。”

  荒山之夜

  那天下午荷西下班后,他并没有照例推门进来,只留在车上按喇叭,音如“三毛,三

  毛。”于是我放下了正在写着玩的毛笔字跑去窗口回答他。

  “为什么不进来?”我问他。

  “我知道什么地方有化石的小乌龟和贝壳,你要去吗?”我跳了起来,连忙回答:“要

  去,要去。”

  “快出来!”荷西又在叫。

  “等我换衣服,拿些吃的东西,还有毯子。”我一面向窗口叫,一面跑去预备。

  “快点好不好,不要带东西啦!我们两三小时就回来。”我是个急性人,再给他一催,

  干脆一秒钟就跑出门来了。身上穿了一件布的连身裙拖到脚背,脚上穿了一双拖鞋,出门时

  顺手抓了挂在门上的皮酒壶,里面有一公升的红酒。这样就是我全部的装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