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9
�说是戏子不动真情,你何曾见过在戏里流干眼泪的角儿,在人面前生生用血用泪残了半面妆?

  本就是男儿汉,流血不流泪,优柔寡断果真不成大事。

  张启山……你回头看看。

  算来我在你那里不能算的上一段成功出彩的人生经历,毁祸了你小半世生活,说我什么都好,佞幸,卑鄙,我罪有应得。

  张启山,过好后半生,替我看看,天下安稳,太平盛世,梨园荣景,妻儿恩爱,子孙绕膝是什么模样。

  张启山,你回头看看……

  将死之人,满眼背影;

  未亡之身,何等光景。

  缘分净了罢?来生休要纠缠了。太辛苦,我是说……太累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我以为只是缘分薄浅,情切至深,到头来……才明白这全全都该反过来。所有的感情从来都是我在单向付出,从一开始就是……感情一断,缘分什么的,也不存在了。

  早就该知道的……呵……

  从未听你讲过一句,你心理的所想所念,

  张启山……你回头看看……

  后背好疼,胸口也疼的厉害,纹身灼烧进血液里,一寸一寸的撕破血管,好烫。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求求你……回头看看……

  我还有话不曾对你讲……

  早该面对的,至死不渝。

  “我爱你。”

  拄一根青杖,戴一顶蓑帽,一道盘山青石路,绵绵山雨将面颊弄得湿漉漉的好生凉快。

  “红班主。”

  双手合十,含胸弯腰鞠躬道:“主持。”

  “有劳红老板了。”

  “客气。”

  堂鼓定心,单皮鼓急促密如雹点;檀板似是黏了水气,浑浑噩噩的敲打;大锣小锣一个磬醒一个清脆,传出山路几里远;京胡迷迷瞪瞪咿咿呀呀,靡靡之音不过如此……

  “廿二簪头碎,唤来人声阿爹

  梨园初至十二年,坎坎坷坷九百天

  教坊两袖朝朝醉,椒房五更夜不寐

  敢问暮昏人可曾悔,将军啊人言可畏”

  唱了一世冷清,两世精明,怎么把自个儿唱糊涂了。

  可有这优伶出家做和尚的先例?心不在焉的想着,到老做个出家人,洗洗墓里的秽物,听听佛经,清心寡欲,倒也知足了。

  来了。

  青衫布衣,不穿军装的模样,田家的青年一样,将那满腹诡谬藏起掖住,老老实实,平平淡淡,似在过日子。

  戏子儿可不都活进了戏里么?唱多了,就进来了。年复一年,把那人情都看冷了。

  这是认识张启山的第几个年头?罢罢,怎么他一来,反倒拘谨起了?不就是……不就是多了个观众么。

  极恶之人有哪些个善终,莫不是他想要看完这辈子所有的戏罢。衣冠满座,万一哪天少他一个……嗟,净胡思乱想些什么,如何可能!

  “红老板。”

  “张大佛爷。”

  “这一下筹得多少善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