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折 谋者无心,玄珠阴牝
  这顿酒吃到了头,最后以姚无义大醉收场,订下明日正午比剑夺珠的约定,三家各怀心思,席散回房。劫家父子转到劫震的书斋里,商议明日大比之事。

  四人甫一坐定,劫震还未开口,劫军便急急按剑起身,赤眉陡轩:「父亲!明日之战,请准许孩儿代表照日山庄。孩儿定不辱命,为父亲取下阴牝珠!」劫震沉吟不语,半晌才省起劫军还等着回话,挥手命他坐下:「我有主张。」转向劫真:

  「真儿,这事你怎么看?」

  劫真思索片刻,起身道:「依孩儿之见,道初阳夫妇造诣尚浅,不足为虑;常在风虽然名列「天都七子」,但却敬陪末座,江湖声名不显,料想也无甚本领。商九轻成名近十年,终归是女流,况且托荫于祖上商家堡的威名,未必有真才实学。以上诸人,我料皆非是二哥的敌手。」劫军与三弟素来不睦,难得听他直言赞许,冷冷哼了一声,却隐有得色。

  「不过,」劫军面色微变,却听劫真继续说:「玄皇亲点的女军师文琼妤来历成谜,孩儿颇为在意。玄皇宇文潇潇妄自尊大、目空一切,不是好使疑兵的性子,那文琼妤得他如此看重,必定身负惊人艺业,只怕不容小觑。再者,将军箓的法绛春武艺平平,却一力主战,显然有必胜的把握,孩儿认为须小心提防。」「三弟长年窝在京城里,把胆色都窝坏了!」劫军冷哼:

  「区区女流,还能强过塞上黄尘、天际苍鹰么?这般鸡肠小肚,没的折了劫家的声威!」劫军是从云阳老家的次房那里过继来的,在十四岁那年、以劫家长房次子的身份被送上天城山之前,一直都住在云阳老宅,是各房当家连手训练出来的菁英。

  劫家长房的人丁单薄,百年间都是一脉单传,为保香火延续,历来都有从次房、三房等分家借子的老规矩;只是长房虽孤,倒也没真正绝过宗脉,这项螟蛉的传统渐渐成了一种仪式性的习惯,在劫盛暴毙之前,从来没人认真想过:有一天会让过继来的儿子排上继承人的候选,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第一顺位。

  从小在西陲长大的劫军,很看不起生于京城、长于京城的弟弟们,尤其是整天沈醉在金粉红颜间的老四劫兆;对于花费许多时间研读诗书、作风文派的劫真,劫军与其说是讨厌痛恨,不如说是潜意识里的忌惮与自卑。

  但劫军握有一项前所未有的优势。

  因为出身背景的缘故,从没有任何一位嫡长房的候选继承人,能在稳坐家主大位之前就受到老家的支持与拥戴。劫家百余年的传承史,其实就是一部长房的「京派」与西陲各房的「庶派」间的明争暗斗。而备受老天眷顾,人丁单薄却总能取得胜利的长房一脉,终于第十九代的嫡长子劫盛暴毙之后,首度失去连胜的气势,面临空前危机。

  劫军自己非常清楚:他的优势,正是父亲最深最深的忌惮。

  如果名列六绝的「神霄雷隐」劫震着眼于家族的团结兴复,愿意抛弃宗房成见让劫军继位,将促成云阳劫氏与中京劫氏的空前结合,再创巅峰。如果他不愿承担「长房绝嗣」的身后骂名,则劫真、甚至劫兆,都会是比劫军更好的选择。

  ——当然,除非老头子得了失心疯,否则绝不会让声名狼籍的败家子继位,平白给云阳那儿一个揭旗反抗的借口。

  由始至终,劫军所认定的对手就是劫真。

  名动京城、手腕圆熟,尽学天城山的医术武功,风采照人的「白阳剑」劫真。

  劫震默默听完,摆手示意他坐下。「你们兄弟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文琼妤的出现,的确教人摸不清玄皇的意图,也不能过于轻忽。真儿,你有什么应对之策?」劫真恭谨欠身,审慎的说:「父亲不能出战,我方便无必胜的把握,唯今之计,可让棘手的对象先行捉对厮杀,再从中窥破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