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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事被监禁年余,才方释放不久。黄昏时分,见到江衙内趾高气昂地领了一群家丁,向官桥镇而去,便一路紧跟而来。在弹子击昏江衙内、有人追出院门、家丁七手八脚忙乱的当口,挥舞着朴刀参了一脚。疯子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无人能够抵挡,终于被他杀到江衙内身前,手起刀落,江衙内一命呜呼。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江衙内在昏迷中死去,倒也走得平平静静、没有痛苦。他并不是直接死于王映淮之手,而是实在孽债太多,终究为色而死,不枉他一世“风流”就怕那江逢晚未必甘心认下这些道理。

  * * *

  完颜宗陟烦躁地在大帐内踱来踱去。连日来,屡被裴铎、钟离瑨大军袭击,虽则被他亲率奇兵声东击西,一度突破了裴铎的东路包围,但裴铎与钟离瑨联手,很快又重新构筑起两翼夹攻的态势。几度交兵之下,他竟然还在乱军阵中,中了那钟离瑨一箭,胸中愤恨真是一言难尽!宋人不是愧奸狡之宗,每每识破他动向,只令他离开河岸,却难达登州,势成骑虎、进退两难。

  一军卒入帐,报道:“禀将军!有宋军密使在帐外求见!”

  密使?完颜宗陟停下脚步,思量了片刻,吩咐道:“传!”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文士,拱手向完颜宗陟施礼,不卑不亢道:“在下登州江钤辖帐下虞候成克俭,见过完颜将军!”

  “你来见我,可是你家大人要向我请降么?”完颜宗陟斜靠在椅中,手指敲打着桌案,态度傲慢地睥睨着他。

  成克俭淡笑了一下,道:“以现下战况论,谁要请降,尚无定论吧。完颜将军以为如何?”

  嗯?这个宋人,倒还有几分骨气!完颜宗陟坐正身形,正眼打量他,而那成克俭也无所畏惧地回望他。完颜宗陟扯动了一下嘴角,问道:“既为密使,想来当有密函了?”

  成克俭取出密信呈上,“此为江大人亲笔密函,呈与将军过目。”

  完颜宗陟从亲兵手中接过密函撕开,抖出信纸阅读:“完颜上将军执事:下官登州知事江逢晚,闻上国提兵南下,不胜惶惑。前敝上连奉书,愿奉上国为尊,是故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无二主,上国何必劳师远徙而后快哉?登州城小兵微,自知不堪匹敌将军神勇之师,下官忝为登州父母,为城中二十万黎民身家性命计,请与将军和议!兵戈既歇,则城中百姓感戴将军仁爱,定当自愿纳币犒军;而将军不战而建功,兵威益盛,如此,岂非两全其美?下官虽则才智低微,亦甘愿捐躯以听命!”

  完颜宗陟冷笑着,抬眼望向成克俭,见他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姿态,也不知他是否知道江大人的密函到底是何等内容?这个江逢晚,俨然是为黎民请命,实则卑屈乞和的作派与其“敝上”如出一辙,真不愧是南朝那些软骨皇帝悉心调教出来的“不二”臣子!他问向成克俭:“江大人对你还有何交待?”

  成克俭回道:“江大人嘱下官转告将军:并非我登州军民畏惮一战,以如今战况,相持下去,将军未必能得其利。只是战事愈久,伤亡愈大,为免生灵涂炭,两军不妨议和休兵。若是将军一意孤行,登州即便只剩一兵一卒,亦不惜与城池共存亡!”

  完颜宗陟笑意更深,可叹登州众人,皆被江逢晚所卖,犹自不知!看来这个江大人,倒也颇费了一番苦心,竟然如此深知他的秉性,若是派来一个卑躬屈膝的懦弱之辈,只怕他一眼瞧来不顺,举刀便给砍了,还谈何往来传书?他语带嘲讽地说道:“江知州为一城百姓着想,真不愧为民之父母!本将军素来宽大为怀,只要江知州善自安抚好属下军民,不与大金为敌,和议未尝不可。”他个人并不大赞成杀俘屠城,参与其事,不过秉遵上命而已。交战双方,从来互有伤亡;且兵革连年,眼见两河平原原本的沃野千里,如今却是道路榛塞、人烟断绝,征战无可避免地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