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秀兰出计换肉棒初到眉县搬救兵
  却说秋生从谷口出来回到打谷场的大槐树下的时候,太阳刚落下山去,在天空里铺开了满天的火烧云,稀稀拉拉的秋蝉声有一声没一声地残鸣着。大伙儿依旧没有散去,还在为山贼的事情还在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白老爷子在斜靠在大木椅子的扶手上,耷拉着头用瘦骨嶙峋的拳头使劲地挨太阳穴。翠翠和秋生先后混到人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身边的邻里大都一副凝重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天空的光像被谁一忽儿掳掠了去的,黑沉沉地失去了光彩,换上了闪耀着微光的星星点点的幕布,大伙儿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这一下午的议论也没议论出啥结果来,意见分成两股:一股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后生,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盲目地要和山贼拼个你死我活;一股是上了点年纪、有家有室的人,他们主张以和为贵,不愿玉石俱焚。耆老们听来听去,全都言之有理,白老爷子一直不停地双掌合十,求祖宗、神仙保佑全村人躲过这飞来的横祸。

  「这提着心窝吊着胆儿的,憋气儿!」有人在人群里高声说,「还不如让瞎子爷给大家拉拉二胡,解解乏儿!」

  提议瞬间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瞎子爷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要给大伙儿说书,兴致好的时候还拉着二胡哼上一曲儿。

  「这雷打不动的惯例,可不能给黑娃带来的消息破坏了!」白老爷子来了精神,笑呵呵地说,他也是瞎子爷的知音之一。

  篝火在大槐树下「哔哔啵啵」地燃烧起来,映得在场的人脸儿红堂堂地好看,瞎子爷往人中间席地一坐,只见他把二胡揽在怀中,不慌不忙地调了下调子,一甩头一抽手,悠扬的声音便从弓弦上流淌出来。这把老掉牙的二胡伴了他二十多年,早已经与他的生命融在一块,分也不开来了。虽然把儿上漆块斑驳掉落,有的地方都开了裂,只好用麻线捆扎着,还好弓是马尾弓,弦丝又细又软,音质还没走样,一路拉下来,悦耳的声音就像梭子一样在大伙儿头脑的河流中欢快地游来游去。

  头上的槐树也似乎屏住了呼吸,树叶上泊着的露珠仿佛也听得如痴如醉地,不愿早早地滚落到地上来。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村民们不用再想山贼,不用再想灾荒、劳役、战乱……不用再想那捉摸不定的未来,似乎全都到了一个安全的天国里面,不用恐惧,不用哭泣。

  离了人群,在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走,到了屋外都听得见黑娃那如雷的鼾声,心里不觉遗憾起来:还是回来晚了,没能赶上办那事儿。她轻手轻脚地溜到屋里,反手关上门的时候门框撞在一起发出「咣当」地一声钝响。

  「谁!谁在那里?!」黑娃在黑暗里粗声大气地问。

  「是俺!」摸索着到床头找了根蜡烛,摸出火石敲燃了点在床沿上,「你……肚子饿了没?要吃点饭吗?」她歪了歪屁股,挪到床沿上坐着。

  黑娃懵懵懂懂地晃了晃脑袋,「俺早吃过了,还饱得很哩,外面……还没散伙?」他竖起耳朵听了听,便听见瞎子爷的二胡声远远地传了过来,「都啥时候了,还整这玩意儿?」他嘟啷着说。

  「唉,别提了,」叹了一口气,「人多嘴杂,有说斗的,有说合的,大老爷们都决断不下!俺妇道人家倒是有个主意,不敢说。」她瞥了一眼只穿着一条裤衩的黑娃,身上的肉疙瘩一坨一坨地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心里不知怎地就痒痒的起来了。

  「啥办法?快说说!」黑娃眼前一亮,挣扎起来抓着她的手臂摇晃着迫切地问道。

  女人却「咯咯」地笑了,「你先侍候完俺!把俺弄得开心了,俺就告诉你也无妨。」她话一说出来,脸儿就红成了一团,低低地垂了头。

  「我的亲娘,这又何难?俺正要寻你去哩,你却送上门来!」黑娃修养了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