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饿了……」抱着被子瑟缩的她,平静的道「想吃面。」

  ———

  还好巷弄转角便有一家面店,虽然味道不怎麽样,但离住处很近,近得可以从店外就能眺望住处所在。等着店家的同时,我也只能心焦如焚的盯梢,唯恐有那麽一个幽怨身影现身窗台。三楼说高不高,大概也就十多米的高度,但从这个高度跳下来也非死即伤吧。搞不好为了更乾脆一点,还会走上天台……干你的乌鸦嘴!别胡思乱想呀!

  「呸呸呸——」买完了还是乾脆跑回去吧!

  独居多年了,这还是头一遭有不敢大方推门而入的踌躇却步。但听见浴室水声,猜到明信仍在洗澡冲身,我这才把刚买回来还滚烫滚烫的面,俐落放在床边的小茶几上,然后迅速回到远在另一角落上的折床坐着。但我知道不管躲得多远,只要明信洗好出来,我还是得正面面对她。

  因此,也只剩下这个时间能够让我多找一个半个藉口。但要找什麽藉口来开脱?说真的,没半个。难道要说是她自己招惹来的吗?如果她没干出离经叛道的事情,我也不会强奸她吗?这件事情不管如何解释前因后果,也解释不了把家妹强奸了这个事情……或许,应该从天台跳下来的人是我才对。

  反正我的人生早已毁了……从出生在由一个大烂人作为父亲的这个家里开始,我的人生已经毁了。

  好吧,就这样说好了。

  「阿……呃,面买回来了,放在那。」已经心虚得连她的名字都不敢叫唤出来。

  从浴室出来的明信没有回应,耷拉着头,对我不屑一顾。她的身上围了一件大毛巾,让脸颊上的涨红特别显眼。然后她不发一言,解开毛巾,全身一丝不挂的站在那堆凌乱杂物前换穿衣服。她很安静,我很不安。她越是安静,我越是不安。但我不敢胡乱说话,更不敢多瞅她一眼,因为只要一看过去,视线便会被拉扯到那个遗留在床铺上的一抹血迹。

  换好了,坐在那抹血迹旁边,明信静静的把面挪到跟前。

  「很烫。」扒起了一把面,她喃喃道。

  「嗯?」因为有段距离,我着实听不清楚。

  「过来。」她清楚的跟我说道。

  不要!为何要我过去?她想要我干嘛?尽管莫名害怕,但当下,我就像犯事被抓个正着的小孩子般,虽想逃跑,但没处可逃,惟有既不甘心也不情愿的走上前去听候发落。

  「你会跟我道歉吧。」虽没抬头。

  「对……对不起。」

  「跪下来道歉。」但她的气势凌人得很。

  「这……」

  「我说跪呀!」

  这算什麽?但心里再是质疑,也抵不过她的喝令下,从心深处悠然泛起的莫名恐惧。当下,我的整个世界似要即将分崩离析了,仅存的本能让我只能遵从这个命令跪下去。

  「这汤很烫。」蓦地她站了起来,把汤碗捧到我的头上,冰冷的提问道「倒了下去,会怎样?」

  倒了下来会怎样?这汤说烫不烫,大概也就八九十度,但这个温度倒下来也非死即伤吧——当下,我不清楚自己为何还有如此理智思绪去想这个。仰望着这个架在头上的热汤,我不懂如何面对。但要说不冷静吗?才发现自己很冷静。本来,我以为自己好歹会反抗,或者求饶,或者找个藉口开脱,但当下的我真的平静得很。就好像……心里有一部份变得冰冷了。

  或者说,这就是人们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只是这一次,是对自己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