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昨夜小楼起春风
  荒凉的官道上,一只灰尘仆仆的马队在慢慢吞吞的往前挪着。

  时值四月底,天气逐渐开始变得炎热起来,马队中的汉子们都换了清凉的短打,将身体的肌肉块显现了出来,再加上故意展现出来的兵刃,让人一眼望去,便望而生畏,至少那些山野强人或绿林好汉在动手前也要仔细掂量掂量。

  虽说那场上元佳节已过了两月之久,可它带来的余韵却悄无声息的慢慢滋润着大郑这片土地,此前,这个马队已在三座小城修养整顿,却每每能听见人们谈论那场上元节的只言片语,半月下来,这个马队几乎人人知道,那场神京上元节出了几个极富盛名人物,东淮河的董书生以一首东淮月的半阙词竟引得神京三日纸价上涨,城东老侍郎家的孙儿今年刚满七岁,文章已然写锦绣盎然,竟引得数位名满天下的儒宗争抢,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相较这些人而言,那夜在开元桥上的故事,似乎单薄的可怜,没有丝毫让人想要传播的欲望。

  不过,也幸的如此,周问可不希望自己最后在大郑的这段日子里,弄得人尽皆知,那么自己韬光养晦的这十年,岂不是变成了笑话。

  马队最末尾的一个马车中,周问揉了揉脸,露出了一抹笑容,先是摸索了一块干粮,垫吧着清水,掀开马车的帘布,就这外面的大好风景,开始吃饭,这样的动作,他重复了两个月,如今已经有些习惯了,刚开始的那半个月,才是最折磨人的时候,那时候的他,简直就像是散了架一样,这个年代的马车,硬,非常硬,可以说,没有丝毫减震可言,更何况,他坐的还是最便宜的马车,能舒服就出了鬼了。

  可如今,周问却基本无视了马车的颠簸,甚至有些享受似的看着车窗外的大好风光,实际上,只要能离开大郑,这如同囚笼般的地方,在艰苦十倍的环境,他也可以忍受。

  快了,快了,周问算了算时日,再有一天时日,就能抵达大郑边疆的最后一座关卡,到那时,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

  周问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却又很快将其收入眼底,随后,他的眼睛中再次恢复古井不波的状态,他轻轻的从背后包裹中拿出一本发黄的经书,不多时,马队最末尾的马车中,又一次响起了之乎者也的声音。

  一个粗壮的光头汉子骑着骏马,慢慢向前踱去,这汉子一脸憨厚,不时和其他护卫调笑几句,不知不觉来到了马队最前方,与一个两鬓斑白,身材精壮的中年汉子齐驱并驾,这才隐隐收敛了憨厚的笑容,木然的眼睛中闪过几缕精光。

  黄河图也不看那悄无声息跟在自己身旁的汉子,只是摸了摸自己两鬓的白发,随意问了一句,“这几天那几个去往南离皇朝的客人可有什么动静,”

  那光头汉子目视前方,嘴唇微动,如同蚊子般大小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无什么动静,倒是那一对夫妻,夜间的动静大了些,让好几个兄弟有些上火。”

  黄河图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严厉,“看好他们,可不要让他们做了下贱之事,”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那精壮汉子认真的答道。

  黄河图笑了笑,语气稍稍有些缓和,“告诉兄弟们,等这一次生意做完,我请他们到神京春兰苑好好泄泄火,”

  那光头汉子听了这话后,眼前一亮,“那我先替兄弟们谢谢黄镖头了,”

  说罢,光头汉子就想调转马头,回到他本来的位置,黄河图忽的眉头一跳,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那个瘦书生这几天在干什么?”

  光头汉子一怔,“那个书生整天除了吃饭,就是在背书,倒是安生的很,不过兄弟们都不怎么想在他身边护卫,天天之乎者也的,惹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