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杂陈
很慵懒。

  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好事,前生的她,怎么一点没发现?

  檀生兴致勃勃地贴着窗户缝朝外看,眼神熠熠发光。

  赵华龄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气,车罩石灰色的幔帐好像是一块画布,而檀生的侧面恰好藏在暖光里,映射在画布之上,像画里的仕女。

  赵华龄胸口更憋闷了,“你不要巴在窗口往外看,像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

  “我本来就是小地方来的呀。”檀生笑着承认。

  赵华龄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谁知道赵檀生会不要脸地承认啊!

  檀生转过头来,看了看赵华龄。

  赵华龄比她小两岁,接近三岁,现在才不到十一岁吧?

  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小姑娘。

  穿着锦绣华服,戴着珠钗金环,脸上抹了厚厚一层白粉儿,她一说话,脸上的粉儿就簌簌往下掉,红口脂油腻腻的,像涂了层猪油...

  一张清秀的脸全被糊住了。

  赵显是个翩翩书生郎,饶是如今已年过三十,也是面目俊秀,身量挺拔,气质儒雅,一笑一动极能撩人心弦。檀生眼光一动,看向李氏,李氏比赵显小四岁,保养得很好,手指像葱段般白净笔直,小脸丹凤眼,眉梢上挑,颧骨略突,显得两颊微凹,不算丑,算清秀碧玉。

  只是这样的面相在算命先生看来,很不好。

  颧骨突,刻薄;眉梢高,自大;两颊凹陷,朱唇薄,克夫。

  李氏冷瞥了檀生一眼,“既知道自己是小地方来的,就要懂得虚心。阿龄说一句,你回一句,这就是你的家教?”

  檀生笑言,“婶娘此言差矣,我的家教不就是赵家的家教吗?”

  赵华龄说一句,她回一句,这叫没家教?她是下人吗?

  软风拂面,车帘被低低打起,马车刚拐过六井巷。

  “广阳府没有这样宽敞的街道,也没有这么多的宅子。我是广阳人,叔父是广阳人,阿龄妹妹也是广阳人,妹妹将才的话说小了是不知轻重,说大了就是数典忘祖。不知轻重为不义,数典忘祖为不忠,不忠不义之人才是真正…”檀生眼波流转,嘴角含笑,谨记女冠所授,骂人也要端着一副“我是九天玄女”的高深姿态,“这才是真正,没家教。”

  若是再来一次,还需忍气吞声,檀生都害怕无量天尊骂她窝囊!

  李氏勃然大怒!

  压抑了一早上的怒火,蹭蹭地朝天蹿!

  “一派胡言!”李氏高声大喝,看檀生那副眉眼,似有百爪直刷刷地将心尖尖上的肉剐下来几道,“一派胡言!小蹄子休得胡言乱语,我给你盘缠给你路费,往后我赵家还要给你吃,给你穿。小蹄子不知天高地厚…”

  “咣当——”

  一个清脆的铃铛响声。

  赵府到了。

  紧跟着,马车门帘被唰地一下拉开,出现了赵显一张面色铁青的脸。李氏慌乱不过半刻,一挺身,气势汹汹地牵起赵华龄往正堂去。

  檀生垂着手,微微敛眸,睫毛闪一闪,再闪一闪,不抬头,眼里含着泪。

  小姑娘看上去很可怜。

  赵显心下大软,“阿俏…”

  檀生鼻腔一酸,低低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