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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伤在床,三年的时光他都在想是不是阿爹阿娘和阿愿太忙了所以没空来看望他。他没有参加过他们的葬礼,更没有亲自送行,包括最后一面他都未曾得见。他叔告诉他,阿娘是穿着她最美的紫笼留仙裙与他阿爹一同入殓,两人的骨灰是在一起的。阿愿的骨灰存在幼时两人最爱的神木盒中,连同两人的幼时一模一样的旧衣共同下葬。

  凡是北楚丧葬,灵堂必会有些响动。十年前,通都无数亡魂怨灵,可当日他们三人的灵堂除了无数哀鸣,无半点异动,通都老者说她活了这么多年是头一回看见。

  “听欢,十年前我亲眼看见阿爹阿娘和阿愿倒在我眼前,时至今日我都觉得那是一场梦,我甚至没掉过一滴泪,因为我总觉得不是真的。”甘青司把香烛点上,又接过席若白手中的瓷杯,“伤好的第一日我便来千秋野了,你知道吗?我从不觉得千秋野的景色那么凄凉,从来都是热热闹闹的地方,怎么突地变成我一个人,我想不明白便匆匆离开。”

  他细心地打开纸包,把糕点一片片摆齐整。

  “我出通都去寻你时,我又来了一趟,我告诉阿爹我要去找你了,我在想他会不会激动得跳脚,又像十年前般急着凑热闹。可是等我回过头来,没有人和我说早些回家。”甘青司的手停在墓碑所刻的名字,他叹道,“听欢,我以为时间长了一切都会好的,可是现在才知道,至死我也无法释怀。”

  席若白覆上他的手,听着甘青司的话他心揪不已,他索性来到甘青司面前把他轻轻揽到自己肩膀,颤声道,“或许不会好了,可夙冶,好也可坏也罢,我们一起何如?”

  肩膀的湿热让席若白咬紧了牙关,他不知道甘青司是如何将所有的苦痛埋在心头,他只知道身前的这个人让他心痛难耐,除了抱得更紧一点,到底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不那么难受。

  “夙冶……,”轻唤出的名字比任何一次都小心,他生怕重了会扰到这人,轻了又怕这人听不见。像哄小孩般一次次抚摸着他的发,席若白知道这个人不是小孩,却比许多小孩都还要执拗。

  甘青司从未在人前大哭过,他记得小时候饶是修行再苦,犯错被拾得再厉害他都可以忍,包括多年的心事他都不知藏了多久,可是席若白的怀抱暖和到他想痛哭出声,他想把十年前本该隐藏的心情全部倾泻个干净。

  其实他比谁都想甘良、商曲、甘愿,他本该送他们走完最后一程,本该在十年前大哭一场,本该做的许多事他全部搁浅了,只因为他不想面对这个事实,他是一个人的事实。

  他连一个人走过千秋野的勇气都没有,可笑的是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

  甘青司的手环在席若白后背,像是溺水前抓住救命的绳索紧紧攀附,没顶的情绪将他压抑得快要窒息。这就是他为什么见到黑衣人会失去理智的原因,因为他再一次意识到,那件事是真的发生了。

  席若白摩挲着他的侧脸,用手抹去他的泪水,当他再次目及甘青司自己也是泪痕满面,“夙冶,下一次,再下一次,往后的每一次都有我陪你来。”

  甘青司望着他通红的眼眶,手按下他的后颈,昂首吻在他的唇。

  席若白感受得到对方滚烫的泪水和同样热烈的吻,混杂在一起的气息除了痛还有无尽的疼惜,依附的唇从嘴角来到眉间,而这次是席若白吻在了他的眉心。

  呼出的气息很沉,连带着不平的心跳让他们不再动作,甘青司一下弯了唇角,靠在席若白的怀中聆听他的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听欢。”

  “嗯?”

  “谢谢你。”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