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严律临营
  次日清晨,朝阳还是一样的朝阳,春光还是一样的春光,行人还是一样的行人。都已经是卯时过了大半,羽林军营地里还是嘈杂混乱,军士们三五成群得慢悠悠晃荡进来,门卫也慵懒得毫无约束。虽然昨天的严令下达,各层将官们都照搬了公文,可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均是不以为然,认为法不责众、没有后患,仍旧如此散漫。

  “赵幢将早!”常年踩点到达的顾队正,在辕门出恰巧碰到了上官。

  “好!可曾用过早饭?”赵青雀笑容得回了个礼,颇为和蔼得关心起来。这便是此人的为官作风,对上头的话尽量配合、唯唯诺诺,对手下的人百般迁就、毫无主张,活脱脱一个窝囊受气包。就好比说他昨日压伏不住众队正,现在却还是表面上如此亲善,没有丝毫的血性。不过也得亏是这样,他才会在位置上坐得如此安稳。

  “刚吃了点髓饼和酪浆。”顾队正凑近跟前寒暄着,仿佛两人间从未发生过不愉快。

  和大批刚刚入营的将士一样,他俩还是迈着徐步、聊着闲天,从各军的队伍间穿行而过,很快就走到了自家军队的栅栏外。按照军制五幢为一军,每军都拥有可堪走马练兵的小营区,各军用木栅栏互相分隔开。小校场的左右两侧则有数间小木屋,分别是将官的居所和各幢的午休营房。

  “幢,幢将,你看看前方是什么?”笑容满面的顾队正,刚刚一只脚踏入到校场中,就吓得差点没摔倒。

  “那是,黄队正?”赵青雀的脸色也直接变了,傻愣愣得瞪着前方,半天没有后文。

  却见其他四幢仍然是凌乱无序,他们自己幢倒是军容肃穆,整队站在小校场的西侧尤为显眼。五十名执刀带弓的配甲武士,带满了全副的作战装备和三袋羽箭,站在初起的晨光下纹丝不动,金黄的阳光沐浴在铁甲之上,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其他一些本幢的零散士卒,则或左或右得围绕在其周围,学着其样子带兵侍立。

  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赵青雀和顾队正所在意的,则是在校场的正中央,木头架子上绑着一个上身袒露的士卒,歪着个脑袋全身瘫软。其背后鲜血淋漓,并且还有条条骇人的伤疤,看起来刚受过严厉的责打。共事多年,他们光看对方的影子都认得出来,那正是昨晚拂袖而去的军中刺头,一贯桀骜不驯的老**黄队正。

  “这是怎么回事,谁做的?”竟然欺负到了自家好兄弟的头上,顾队正稍作停顿后,就怒不可遏得冲了进来。他们都是世代军户出身,也算是行伍里的老资历了,这等人身侮辱从参军起就闻所未闻。

  说罢顾队正也没等幢将发话,径自来到校场中央,伸手轻摇黄队正。熟料对方仍然毫无反应,好似是被打得昏死过去,耷拉着脑袋鼻息轻微,让他看得揪心不已。恶狠狠得环顾了圈周围后,他连忙开始解绳索。

  “这是依军律处置,不得解开!”站在不远处的田端,于队列中厉声喝道。

  “我偏要放了他,你待怎的?”顾队正闻言嗤之以鼻,对此警告浑不在意。

  “无论是谁胆敢私放,按律一齐受罚,绝不姑息!”田端眯着眼睛冷笑着,指了指架子上的两根木棍,上面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这是谁的命令?你一个小小的伙长,安敢如此猖狂?”近距离闻到那血腥味后,顾队正的手立马缩到了身后,有此先例在丝毫不敢越界。不过他还是怀着满腹的怨气,抗声争辩了一句。

  “奉的是赵幢将的命令!”田端拱了拱手,说得冠冕堂皇。

  “啊,我的命令?”这时赵青雀才从门口处过来,被说得懵懂懂如堕五里雾中。

  “正是!”没想到田端回答得更加斩钉截铁,说得二人都有点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