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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正值白露未之时,第一只铁蹄无声无息地踏上江岸碧草。大军渡江整肃迅疾,隐隐拱出合围之势。忽而,阵中奔出一骑玄金明光甲,立于高地,极目远眺

  千军万马之前,黛青城楼高耸于黎明微光中。然而,失去天堑庇佑,建康已是累卵危城。

  朕知道朕又在做梦。先帝攻下南吴都城建康、一统天下已然是十三年前的往事,朕也从未亲临战场,梦中情境却清晰如昨。

  南吴惠帝昏庸无道,以至于城门还没破、他的脑袋就叫自己手下的兵士们砍了。老臣鸩酒相随,也不过是一片忠心付诸流水。满地横尸之间,白衣少年茕茕而立。他手中长剑滴血,面上却如同蒙了一层浓雾,令人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陛下,寅时过正了。”

  朕花了三年功夫,也还没完全适应刘瑾带点颤音的声调和他在屏风外隐约弯腰的影子。所幸,窗上水油桃花纸映着照夜灯笼的昏黄光亮,十数年来从未改变。

  那个面目模糊的少年从眼前一闪而过,朕的额角跟着一跳一跳地疼起来。可恶的谢镜愚,白日里是个烫手山芋也就算了,夜里还不消停……

  “……陛下?”刘瑾犹犹豫豫地又唤了一声。

  朕回过神。“准备洗漱。”

  各色金盆如流水一般端上来,冗长繁琐一如往日,朕不走神。

  三年前,朕刚即位,匈奴就大军压境,谢镜愚力荐党和为西北镇疆大将。前些日子,捷报传来,党和阵前射杀单于他曼,围剿大半敌军。匈奴大溃五百里,二十年内绝不可能卷土重来。

  虽说朕一见党和就知道他会大胜匈奴,但把党和带到朕跟前的人正是谢镜愚,识人之功说不得得算他一份……

  “陛下,是否传膳?”

  朕侧了侧脸,刘瑾便识相地退下去布菜。再回过头时,正巧和铜镜中的人撞了个对眼刚过弱冠不久的青年,俊眉修目,神情却淡漠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每次看到这张脸,朕便忍不住要想,那些口口声声宣称朕英明神武的臣子,真正的评价怕是心机深沉吧。

  然而,子不语怪力乱神。若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以致于被人知道朕梦见的事要么大不韪要么活见鬼,最不济也要担个匪夷所思朕怕是早就死了,哪里还能让天下人俯首称臣?

  从前的事不值得浪时间,朕又想起谢镜愚那张比朕还殊无表情的脸。俗话说好事成双,朕干脆给他多准备了一份大礼。今日早朝可是重头戏,等闲不可怠慢。

  **

  卯时三刻,太极殿。

  当今天下平定未久,各地州府都忙于休养生息,早朝事务并不多。唯一称得上大事的便是西北大捷,每个大臣都三句话不离匈奴。

  “……匈奴残部已上降表,如今我大周威震八方,回纥、沙陀、契丹、吐谷浑等莫不臣服,实乃大喜……”兵部尚书魏骥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八字胡也跟着抖得很起劲。

  然而朕听得半心半意。威震八方?匈奴残部是上了降表,回纥、沙陀、契丹、吐谷浑等部也都递了贺表,但谁知道那些外邦人到底安的什么心呢?匈奴估计是怕被真的赶尽杀绝,其他几个部落更可能兔死狐悲吧?

  好容易捱到魏骥说完,礼部杜见知又出了列。“……驱逐匈奴乃是高祖、太|祖毕生之愿,如今大功告成,臣以为当祭于太庙……”

  古往今来,祭太庙也是繁文缛节的成分更多些,但确实省不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