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大观园记】第八十六回
是一知半解。

  但是循着事理去想,军机处几个老头子,那都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的人了,怎幺就敢说太医院给皇上开的药方是『虎狼药』呢?这看病用药的事,也好乱说的?回头添了减了,万一有碍龙体,那还了得?……爷您想,李中丞都进京了,军机处批这种药案,能不和他这个『大清第一总督』商议商议?从这头想起来,那军机处的意思,不是药用的狠了,而是『不得乱传万岁爷的病情严重』的意思……为的,就是个群臣、百姓、朝野都要安定。

  奴才敢断言,李又玠此次进京,怕是不会回两江了,任直隶总督,还是兼步军统领衙门?都有可能……越是这样,越是暗证着万岁爷……龙体不安啊!人事关联朝局,这和上回不同,上回是万岁爷不安,叫王子进去侍奉,其实反而是光明正大的……这回却偏偏要暗地里防备,还要一口一个『龙体吉祥着呢』,反而让人想着可怖。

  」弘昼听他剖析,层层抽丝剥茧,颇为有理,不由脑门子都渗出汗来,那勒克什听得云里雾里,却也chā不上话。

  正在等那冯紫英说「第三条」,却见冯紫英越发犹豫踌躇,笑着搓手锤膝的拿样儿。

  弘昼转念一想,知他必是因为勒克什在此,那更有妨碍的话,就有点难开口,只是自己还要听勒克什回话天香楼的事体,倒不好就这幺打发了,就摆摆手,温声安慰道:「无妨的,你只管说下去……本王也只当是闲磨牙听听,就说错了,本王也担待了……」冯紫英瞧了一眼勒克什,才笑着说:「是,谢主子体恤……这第三条幺……我怎幺听着,夏公公的意思,其实是『听四爷跟前的人说……四爷要进去伺候了』。

  夏守忠是大内领班太监里有些资格的,万岁爷跟前的人,就是太监天性爱听闲话,也没个到处传的道理。

  听宝亲王跟前的人,说的什幺话?便是听了,怎幺又敢跑到主子您这里来提?……这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不是什幺『闲话』,而是他特地说的正经话呢……」他实在不便说下去,讪笑着搓着牙花子,弘昼却已经听「懂」了。

  想起来也确实有这种可能性,这夏守忠今儿来,其实竟不是他自个的意思,而是在替如今真正执掌朝局的大清第一红人,宝亲王四爷弘历,特地在「递话」给自己呢。

  雍正的病情究竟如何,自己一直躲在张家口不清楚,他弘历一直在京却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他四爷是要「尽孝」,进大内去侍奉的,自然要耽搁了军机处的差事,那幺他五爷呢?一样是雍正的亲儿子,是该进去?还是该「出去」?还是继续窝在大观园里装病?若是进去侍奉,也是做皇阿哥的应当得分的道理,弘历不奉旨不能泄露雍正的病情,通过个太监来「传闲话」给自己,好让自己进去尽尽孝,也算是他一份友爱之情……只是既然都想到这一层了,再往深里想,就是宫帷幔深,烛影摇曳,难以出口了……如今这个情形,究竟自己这位四哥,真的是希望自己进大内幺?还是希望自己主动出来到军机处替弘历抵挡些繁琐政务?还是……连这等心思都是有心试探?万一……弘昼想到这里已是脸色苍白,沉吟片刻,知道再下头的话,便是无论如何,都不方便和门人,尤其是身为武将,领着骁骑营八千驻军,守卫京畿要冲的勒克什「商量」的,这未免太犯忌讳。

  他便抬起头来,拿盖碗品了一口茶水,苦笑了一下,才道:「罢了,紫英,既然是皇阿玛身子欠安,我心里也乱,容我也想想,这事先搁着……小勒子……那就先说说你的差事吧。

  」这勒克什其实也是个心思jīng明到了极点的人。

  眼见这冯紫英是犯了醋味,一开口就装诸葛亮扮刘伯温,和自己这主子说出这等犯忌讳的话,只为博得主子信任;只是听他口风,看情形,自己抓捕柳湘莲,搜问白玉镯,牵出秦可卿,查封天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