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而对面的老师更是须发皆白,宛若新雪。

  皇帝起身郑重行了大礼,阮正通瘦削孱弱的身子即刻跪了下来:“今上……”苍老的声音满是不忍的仓皇。

  “老师,学生怕以后再无给您行礼的机会了!”已到知天命年纪的皇帝像个小孩子一样猛然拥住阮正通,那些话如鲠在喉,热泪不足达意。

  “朕对不起老师……”皇帝渐渐泣不成声,十五岁登基那日,眼前的年轻男子,面白长须,神情温善。太后告诉他:你要记住,除了母后,最要听的便是阮先生的话。

  他的阮先生是帝师,更像早早缺席的父亲。他从不是意志坚强,如祖父那般铁血风发的人物,亦缺乏先父的阴狠深沉,更多时候,他敏感而犹疑,长于情而少决断。

  这个位置,年岁越是增长,越是让他惶惶不可终日,他即便是再不聪慧,也日益看清周边世界,不过就是一处被权力吞噬的寒荒之地。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他早早枯萎凋零,母后甚至都已故去多年,唯有他的阮先生,看他的眼神,依然是最初慈爱而严厉的目光。他仍是稚嫩的幼童,先生仍是年轻有为的儒生,两人的风云际会,是他一辈子最快乐的事情。

  “今上不要太过自责,臣,”阮正通爱怜地看着他此生唯一的学生,“臣侍奉今上四十余年,而大亲王等这一刻,也等了几十载。”

  皇帝泪眼朦胧中,看不清老师容颜,孩子似的急着擦拭泪水,扶阮正通坐到自己身边。两人都早已不再年轻,如此跪了半天,起身费了好些力气,皇上忍不住呢喃着:“朕其实还能背得动老师的……”记忆里的少年天子,眼下已变僵硬的手只能紧握另一只更为苍老的手。

  “今上,眼下能制约建康王的只有两人,一是乌衣巷成若敖,二是荆州刺史许侃,建康王多少忌惮乌衣巷,也会怕荆州顺流而下来‘清君侧’,更惧荆州和乌衣巷联手!”阮正通徐徐说着,苍老的眼眸虽已不再清澈,却有着历遍人事的沧桑透彻。

  皇帝往前倾了身子,忍不住问道:“老师的意思是让许侃和成若敖……”

  阮正通忽反握其手,猛然用了力:“皇上万不可!许侃也好,成若敖也好,有机会便是另一个建康王!”

  皇帝面上一凛,闻言大惊,阮正通见状沉沉叹气:“今上尽快册封了长公主,与成家联亲,最好是成家长子成去非。今上要做的,不是除掉任何人,而是要保持平衡,这才是最重要的!”

  大殿陷入一片沉寂,皇帝身子瘫软,令人心悲的杀意似乎迫在眼前。外面何时落的雨,两人全然不知道,如此推心置腹的对话至此,只差萧然的道别。

  “朕有一事,想问老师,请老师务必告诉朕事实真相……”皇帝目光黯然,这话再也忍不住,要冲喉而出,仿佛是心底的一根刺,扎在那里太多年,是时候把它拔出,哪怕要带着淋漓的鲜血。

  阮正通苍然一笑,似乎早已看透皇帝所想,最后一次握住皇帝的手,声音一如几十年前般清亮而正气凛然:“圣上领天命而行,定会扫荡四海,海晏河清。”

  出太极殿时,天色晦暗得如夏日风暴,而此时分明是寒冬,风雨打在脸上,已不觉寒冷,“变天了,该上路了。”阮正通喃喃自语,声音中俱是苍凉。回首最后看了一眼太极殿,耗尽此生的这座宫殿,和殿中的那个人,从今往后,都与他再无瓜葛了……

  风汹涌,整座建康城蛰伏着春意。府上长灯摇曳,幼弟去之枕着风声还在做酣甜的梦,瓶中插着野外采来的桃枝,明早也许就会开出粉盈盈的花儿来。成去非看着眼前平静祥和的一切,无声掩了门。

  父亲拿来棋盘,刚开始不过闲说书中的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