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疑

  蘅言当然知道自己那点子小机灵,在太皇太后这种深宅妇人面前不值一提,自然也不打算瞒她:“老祖宗您想,万岁爷是谁呀,咱大邺朝的主心骨,打下半壁江山的帝王,咱们的那点子心思他会瞧不出来?说句大不敬的话,那天万岁爷说要奴婢去建章宫里,恐怕试探的成分居多,奴婢要是有那么一点子松口应下的迹象,奴婢没命是小事,惹得老祖宗和万岁爷祖孙有了罅隙那就大大不妙了。所以奴婢只能表态,奴婢要常侍老祖宗身边,这才能打消万岁爷猜忌的成分,日后老祖宗要做什么事,不就方便些了吗?再者说了,”蘅言朝太皇太后身边偎了偎,“奴婢那话确实是真心话,若非是皇后娘娘有意让奴婢去建章宫,奴婢真的想一心一意的在老祖宗身边伺候着。”

  太皇太后无奈笑道:“你个泼猴,哀家刚想夸你两句颇有女中诸葛之范呢,你就非得惹哀家发笑,你呀你呀……”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蘅言的额头,笑骂道:“你们主子爷夸你是心比比干多一窍,哀家倒觉得你这分明是孙猴子转世,专门来哀家身边闹腾呢。”

  蘅言嘻嘻笑着:“奴婢就算是孙猴子,不还得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么?有老祖宗在,奴婢能翻腾到哪儿去?”

  太皇太后强忍下下床掐死她这个鬼机灵的冲动,平缓了笑意,细细琢磨了一阵子,有些不大理解:“你既然明明白白拒绝了你们主子爷,哀家和皇后的谋划可不是要落空?”

  “这个……”蘅言有些为难,“老祖宗,请恕奴婢无罪。”

  “说罢,”太皇太后很是大方:“要真怪罪你,你这脑袋不知道掉多少回了。”

  蘅言尴尬的笑着:“老祖宗,奴婢在掖庭局的时候,也听到些关于萧朝歌的传闻,据奴婢所知道的那些传闻,万岁爷即便是再喜欢她,也不至于就到了非要和宝亲王争她,非她不可的地步吧?”

  经她这么一提,太皇太后也起了些子疑惑:“皇帝自小跟着他皇考在军营里混日子,性子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做什么事若非又万全的主张,断然是不会说出口的,这次的事,闹得众人皆知,倒是让人有些不大能理解了,难道有隐情?”她没再说下去,这话也不能再说下去了,甭管他有没有隐情,那都是这世间最尊贵的那个人的心思,没人敢胡乱猜测。

  恰素满端了一盘子炸春卷进来,太皇太后瞧了一眼,说道:“这会子又不想吃了,赏给上夜的丫头们吧,你们也早些去歇着,明儿个十五,有的忙。”

  每月逢初一、十五,皇帝一家子都要聚在寿康宫里陪太皇太后用膳,称为“侍膳”。用铜茶炊的李德福的话来说,“咱们奴才伺候老祖宗用膳,不能称为‘侍膳’,那只能叫做‘伺候用膳’,只有赶到初一、十五,万岁爷和皇后亲自服侍老祖宗用膳,那才叫‘侍膳’呢”。

  宫里面不让私下里用木火,唯恐走水了,寿康宫里就在寿康殿的西偏殿旁的耳房里设了小铜炉,专门有太监在那整日烧着热水。掌火的太监叫李德福,为人最为和善,寿康宫里一众贴身伺候太皇太后的丫鬟总是喜欢在伺候完太皇太后歇息后到他那里讨上一碗热奶\子茶,陪他唠上几句话,再去耳房歇着,寿康宫里的宫女都喜欢叫他一声福叔。

  原本铜茶炊这样地一般人是不许进的,谁敢进去,李德福立马拿簟子将你抽出来,但蘅言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却仗着自己的“身份”溜进去,李德福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日晚,伺候完太皇太后用茶,余下司寝的事儿自有司寝姑姑接管,上夜也有上夜的姑姑值夜,还不到睡觉的点,蘅言出了寿康殿正门,就溜进了铜茶炊里。李德福是个年约四旬的老太监,微微驼背,因为长时间呆在铜茶炊里伺候茶水,面皮黑红黑红的。见蘅言进来,红黑面皮上露出乐呵呵笑意来:“给你留着红枣茶呢,赶紧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