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伤逝
汁从光洁的头皮流到了眼睑,右侧额角还有白菜的绿叶粘在上面,钻心的疼痛和形象的败坏都不重要,光头没有回望甚至连眼睛都没怎么眨,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在瞬间爆发的事件当口,本能地判断着身后这个犯人的深层次背景。

  “从现在开始,由你负责全队每天三次的领饭和打扫的活儿,你菜里的所有荤腥都放到饭板前面的小碗里。”一个低沉但坚定的声音清晰异常地传达着不知何方神圣想要表达的思想。

  光头慢慢扭过略微发福的身体打量了身后站着的这个高大的红脸膛男人,健壮、威武而且气定神闲,粗壮黝黑的手臂下面拎着一只有点凹陷变形的搪铁饭板。

  没有鱼死网破的征兆,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吼叫,光头扭正身体,在若干围观犯人的惊诧注视下,继续慢慢享受他的午餐,只不过是米饭里多了一些从他头上滴垂下来的汤菜。

  张阳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在警务室里监区副大队长叮嘱的注意事项完全没有发生,事情顺利得让他有点儿怀疑警官的职业敏感度。不是说从1999年9月到现在,这个绰号“光头”的家伙已经打残了十几个敢于挑衅监狱潜规则并挑战他个**威的不识时务的各路蛮男了吗?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在监狱这个地方,谁有实力谁就是老大,抛开管理者的选择不谈,最能代表个人实力的标志性武器就是足够的体力和格斗的技巧。前段时间第十七羁押室的青皮老大不就是被张阳打瘫之后抬出去的嘛,从此张阳就成为了新一代的监室老大,如今他又被上面选中来代替光头负责整个第十一监区的非正式管理工作,看来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里面,no.1的位置始终是能者居之。

  看着继续埋头吃饭的光头,张阳随手扔掉了一度紧握的变形铁盘转身向人群外侧走,他需要找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来,享受比较机灵的囚犯盛来的米饭和收集来的五花肉菜肴。

  人墙迅速闪开了一条通道,大家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了明显是新任领袖的张阳身上,囚犯们看着张阳从容不迫地迈步向邻桌走去。

  没有人再继续关注光头了,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存在,也不能说明他的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其实光头十分清楚今天事情的由来,因为早在1999年的那个秋天,自己就是在狱警的默许下通过和刚才张阳类似的表现方式获得了内部领导权,现在变数发生了,这没什么可怕的,在最近的七年里,有十几个受到上面教唆的壮汉想要撼动他的位置,但是结局只有一个:来犯者虽壮必瘫!只有把挑战者彻底打垮才是与上面谈判的最好语言,只要自己能够保持站立不倒,只要瘫倒的是来犯的一方,那么无论上面的人是如何懊恼和不情愿,事实上笑到最后的还是他——光头!

  光头默默地拾起被张阳遗弃的变形铁板饭盘,他要让变形的饭盘恢复原状,他要让自己的地位恢复原状,在大家的不经意间,光头右手垂握着铁盘快速小跑从张阳身后的几米外迅速向他靠近。

  在蒙东第三监狱第十一监区的饭厅,青格勒图目睹着一幕即将上演的权力之争,他没有好奇地凑上前去看个究竟,说实话吧,他都没有离开那个写有他的编号的固定座位。青格勒图一边把仅有的半片肥腻的五花肉片挑出饭盘厌恶地丢在桌面上,一边对着围观的囚犯们摇了摇头。都是犯人,有必要吗?打斗的核心人物在追求什么?还不是邀功请赏的资本吗?而他们无论是谁成为了内部的所谓“领袖”,还不是一样要通过出卖这些无聊看客的利益和隐私来换取减刑的机会或者是其他什么好处吗?有人见过一群待宰的牛羊围观两个争夺弯刀的屠夫吗?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2009年10月!据说奥运会都闭幕一年多了,怎么这些人就没什么长进和记性呢?看来这个封闭的环境实在是太让人感到寂寥了,围观自己权利的丧失竟然也是如此喜闻乐见和受人欢迎。

  当然,你没有看错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