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部分阅读
�前朝旧臣于朝堂之上推我为王。

  无论是揭竿而起的狄未德,还是统兵掌权的徐谢之,互作牵制之下,皆不敢造次。陇军因我即将即位而悉数归顺,以俟他日朝廷效用。

  费氏江山终究不过昙花一现。前朝旧臣无不喜泪交作,日夜感念先皇,叩谢上苍。而那些对费帝忠贞不渝之士,也因乱贼刺我那似割袍断义的一剑而怨不及我。

  倪珂以他永世不得洗刷的青史污名了了此一枰残局。正如他所料想和期望的那般,再不会有何人、何事、何情、何义,阻碍我龙腾九五,飞抵长天。

  死者如蜡炬成灰,散者如萍絮凋零。极目四望,徒剩下茫茫然一片干净。

  那个笑倾天下小王爷最后的下场是曝尸雀楼,以儆后世效尤。

  本该让这个乱臣贼子面朝街肆遭受万人唾骂,却不知缘何,执行的兵士将他的尸身面向了长安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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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为倪珂逐出王府的李夏一袭烂衣执一把油伞现于雀楼之下。负责驻守逆贼尸首的兵士露出一种极为人厌的猥琐狎昵之态,把手伸向少女娇嫩的面庞与身躯,胡乱揉捏。可少女不曾推躲,她双眼蒙昧无神,只是不断地哀声重复:求求你们,让我上得楼去给王爷打个伞罢,这日头会将他晒坏了的。

  不知是否因为临死前的那些时日一直服用巨毒强撑,他的尸身浑似妖异般不朽不烂,仍然肤清似濯,面若莲花。人们争相奔走,只为最后一睹“笑倾天下”小王爷的绝世风采。

  昔日沸喧不住的长安大街一时静无一声。

  “可是,娘,”一个垂髫男童忽而出声打破了这种怪异的安寂氛围,他说,“这般好看的人定然不是歹人——”

  做母亲的女人赶忙蹲下身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理解母亲为何手脚哆嗦一脸惊惶万状,仿似被一巴掌粗暴拍打在嘴上的男童,当下放声号哭。

  那个人曾于寒山苦寺之中为百姓疾苦洒下数滴清泪,那个人也曾病卧榻上因一己之错狂放大笑。

  然这天底下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为他痛哭之人,竟是一个缺齿年纪的娃儿。

  中原雄兵、漠北铁骑,生死鏖战之下已然两厢困乏,各自借机罢兵。或许我可以遵从郝阁老之见,登基后娶一个羌人女子为妃,以示与漠北诸国的修好之心,从此羌汉秋毫无犯。偶尔有人向我报禀来自酒楼茶肆的民谣街议,听说长安街头常常出没一个断去二指的独眼女人,那女人相貌极为丑陋可怖,蓬头垢面疯疯癫癫,逢人即说自己乃当今皇后。后来我知道陆艺思与我分道之后又以姒娘的身份去找了狄未德,却被怒其欺骗的魁硕汉子甩手推倒——那一下偏巧撞翻了置于案上的一盏油灯,滚落而下的沸腾蜡油刹那毁去了她的半张脸。

  这般殊途同归。该是不该笑上一声,嗟上一声。

  羌汉一战中,羌人阵中一个乌发蓝眸、面貌俊俏至极的白衣少帅一举成名。他从来不着铠甲,单单白衣一袭。纵为敌人使诈瞎了双目,仍是挥剑斩敌,骁勇不退。如此死生不惧之态亦为汉兵所瞻叹。他的结局扑朔迷离——一说汉人偷射一矢,他应弦而倒,落马即死;一说那白衣少帅本有一柄削骨断筋轻而易举的绝世名剑,他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手中那柄锻铁根本架不住十数敌人的十数把剑。锵然一响,十数宝剑齐齐将他的长锋削成两截,并且同时直刺入他的脏腑。白衣尽红,手举残剑,站立而亡。

  但也有一说,于那千钧一发之际,竟于汉营之中突杀出一个眉眼间稚气未脱的俊朗少年。他将那个目盲伤重的敌将扛上骏马,厮杀破围而出。从此二人隐逝于天涯,再无人能得悉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