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部分阅读
  只见屋顶上那人于云母窗上忽然停身,然后引颈伸腰,伫身望日。他这一静,也自静出了一抹乐韵。这么顿了有一刻,却见天窗顶上那人影忽窄袖连翩地舞动起来。

  他边舞还边唱道:“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厅中子弟已惊觉其身姿曼妙,举止从容。

  却听他复自长歌道:“……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厅中已有个弟子低声接道:“他依的是《云门》的调子,却已加入了楚歌与楚舞。那先两句似是《九歌》中的《云中君》。”

  宗令白虽身在乐部,却也算家世清华,于辞章亦能通晓。他微一颔首,低声道:“那不只是《云中君》,他把《东君》也揉合在一起了。”

  《云中君》与《东君》俱是楚歌,最早记录来自于屈子描述楚巫祭祀的《九歌》。其中“云中君”歌唱的是云神,“东君”则歌唱的是日神。那屋顶之人听口声分不清多大年纪,一时听来仿佛曾经历过沧桑,一时又仿佛不过是个少年。他的舞也跳在那时光的迢递难期中,说不清是新是陈。

  他这一舞风起,却是借九歌之章来补足《云门》残缺的况味,于满天翳然中别建人间烟火。只见他于云母天窗顶上伸臂回颐,折腰踏步,轻飘飘的,自有种日初东方,望云而兴的舞意。

  那云母天窗本来半透不透,他的舞姿泄落下来,在那瓦顶上也就更加飘忽难测。他长衫窄袖,就算在那虚飘飘的影子中,却也全不见软糯,自可见出一个男子的凛然风骨之所在。

  只听他唱着唱着,忽一拊掌:“来了,真正的华彩就在下面……”

  然后就听他引吭长叫道:

  “览冀州兮有余,

  横四海兮焉穷?”

  他一语即出,立时襟袖纷飞,直似九天云卷,四野霓垂——

  他一双著着软靴的脚这时在那云母石窗上急促地踏出鼓点来。那鼓点声仿佛天神的车轮经过,雷滚滚的急迫,雷之下是那云母石的窗;窗下是厅内子弟,是这浮世中的众生;而那雷之上,却是云卷云舒,www奇qisuu书com网不急不迫……然后、只见他舞出来的境界至此始大!只见他于那数片云母透窗间或隐或现,或明或灭,一时出现在这里,一时又出现在那里。大厅顶上的九块丈许长、数尺阔的云母之窗,竟成了他足下的舞茵。他一现身有如云开,一隐身又如暮合,可连接他或明或灭的身影间的,自有那连绵不断的意韵。

  只听他口中忽转入《东君》,朗声歌道:

  ……

  青云衣兮白霓裳,

  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

  援北斗兮酌玉浆;

  撰余辔兮高驰翔,

  渺冥冥兮以东行!

  ……

  ——那日神架着他的金乌不可遮挡的,长驱而去地走了!可这云,这云还在他身后翻滚暮合着。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舞,因为没有人活成过这样的酣然恣肆。

  然后只听他拊掌大笑道:“有趣有趣,今日得了,今日我算得了!”

  一语未完,云母窗边,只见他飘然欲去。

  厅中诸弟子只能人人仰首,如望邈姑射之仙人。

  堂上宗令白为他如此一舞,已引发得兴致如狂,早已在胡床上站起身来,只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