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部分阅读
  可这一切,似乎都从那个人身上透体而过。

  却奴在心底忽像听到了“滴”的一声。

  ——这一声滴在了贺昆仑那繁音骤响的琵琶声上,仿佛从遥远的世界里传来,在遥远的山洞里,那儿有石钟乳滴下,石笋在时间里静静地长,可这一声突然“滴”过,像这繁华世界里划过了一声与之全不相容的……

  ——万载空青。

  木楼底下忽然一阵骚动。

  却奴位置高,原较众人看得清。

  只见天门街的人群忽然乱了,十几个健汉正从街西涌出,他们人人肩上都顶了个高数丈寻的巨橦。

  所谓巨橦,也就是杂耍人专用的木杆,其粗细轻重视杂耍人的功夫而定。

  那十几人顶着的巨橦上还缠丝绘彩,如同十几根炫目的彩柱。露出木头的地方就露出雕刻,没有雕刻的地方都用彩绸缠住。他们一路走来,却全不消停,只见那十几个人个个全不靠手,那粗达碗许、重逾百斤的橦柱就被他们不停地由肩传到头顶,再由头顶传到背上,甚或额上、下巴上都可做为那巨橦的生根之地,再左右肩交换着……岌岌可危,却又稳如磐石。

  每当他们一动,旁边人就会爆出一片惊吓,那是怕被砸着、不由发出的一片惊呼。

  那声音即害怕又饱含着一种刺激的快乐。乱叫声中,人群已被这十几个健汉劈得分开。旁观者脚步个个步履趑趄,慌不迭地避让。可那十数根橦杆、却只是笔直朝上地竖立着,纹风不动。

  长安人本已见多杂耍,却少见过如此多的好手聚在一起,而且动作还如此整齐划一着。

  人人避闪间,只见他们已走到距东市贺昆仑那木楼百余步处。

  他们忽停下身,顶着橦的额头用力一抖,十几根粗壮的脖子青筋一暴,汗水甩下,那些橦柱就稳稳地落在了他们的肩头。

  这批人一共十二个,立在那里,有十一个围成了一个圆圈,圆圈中心还站着一人,这人顶的橦却又较其它人为粗。

  那些巨橦根根笔直朝上,高两丈许。众人一时还没弄明白他们在耍什么花样,就见有一个小儿已走到圆圈中心,背着一张网。他忽从中心那大汉的腿上直攀到他肩顶,然后双手一合,就抱着那橦杆飞窜而上,转眼之间,已达杆顶。

  众人才叫了一声好,就见那小童捏着一根亮闪闪的羊肠线,又自背上掣出那张网,那网也是羊肠线织就的,银光闪闪,孔若鱼鳞。然后只见他将那张网结在橦顶上,然后双腿蜷屈,倒挂在竿上,竟向另一根橦杆上跃去。

  人群一声惊呼,他却已稳稳地抱住,在那竿顶上又结住网的一角,接着就在那十余根橦间跳跃,姿式惊险,还牵着那面网,却分毫不乱。

  没一会儿,那小孩儿就在那十二根橦柱顶上结好了那张银亮的网。

  那网在十二个壮汉与十二根巨橦的映衬下轻柔如无物,银闪闪的仿佛一场轻华的梦。

  网一结迄,那小儿就已滑溜而下,一钻不见了。

  人群中乖觉地已叫了起来:“好啊,西市打擂台的来了!”

  众人笑叫道:“有趣,有趣!”

  却有人高呼道:“琵琶,我们只要听琵琶!”

  ——大家都在猜西市这回会弄出什么花巧来与东市斗。

  刚才他们被贺昆仑的绝技已逗弄得万众一心:此时只要看西市能找来什么好手,能把贺昆仑那天下第一的琵琶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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