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不脏
  许惟一被揪着耳朵拖回了家,一进家门,许妈扒下肩膀的大托特包,突然往她脸上砸去,里面装了些水果,分量重,底座锋利的角一下撞在颧骨处,痛得她捂脸蹲下来。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许妈动完手不解气,指着她的后脑骂:“我怎么教你的,要洁身自好,专心学习。光天化日就和男的抱在一起乱搞,你还念什么书,考什么大学!”

  “我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烂玩意儿!你给我滚,滚回你爸那,滚回周馨月那个贱货学怎么勾男人!”许妈打开房门,拽着许惟一的后衣领,像拎着垃圾似的,要将她扔出这个家。

  女人粗嘎的声音穿破耳膜,许惟一耳朵嗡嗡嗡地,她捂着半边脸,只用一只眼看她,这个面目可憎,声嘶力竭的恶毒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妈妈,她觉得可笑。

  许怀信从卧室出来,一把拉开许妈,压低声音:“别闹了行不行?能不能消停点?”

  隔壁王姨听见动静忙开打开门,瞅见许妈怒红的双眼,以及蹲在地上的女孩,问他:“阿信,怎么了这是?”

  许怀信冷静地回:“没什么。”

  关于许家母女两的情况,王姨也见怪不怪,不过大过年的闹这么一出,实在扰人清静,她幽幽叹气:“阿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孩子都长大了,要还是这么又打又骂,太伤人了。”

  她走进来托住许妈的胳膊,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和和气气的,新一年才能美满不是,我们做大人的莫和小孩动气,气坏身子怎么办。”

  这边劝完,她又去扶许惟一起来,看见女孩眼睑下大片的淤伤,不由心惊,嘴上却劝道:“一一,多体谅体谅你妈,她独自一人拉扯你们本来就不容易,如今年纪大了,还要严寒酷暑的打工赚钱供你们念书,你更要站在她的立场想想。”

  许惟一闻言只想笑,不过触及许怀信冰冷的面孔,终究默认了那番可笑的话。

  王姨两边劝完,像是做了一场大工程,长舒一口气,临走时又叮嘱两句。

  门复又关上,只剩他们自家人,许妈窝进沙发里呜咽哭着,许惟一则靠在门前,放空似的仰看天花板。

  许怀信在阳台上抽烟,不知不觉抽了两根烟,抽泣声渐弱,他捻灭烟头,扶许妈回房间。

  卧室里轻飘出男人安慰的话语,真像个大孝子,等他出来,仿若根本没她这个人,他经过她身边,不做停留地回了卧室。

  许惟一孤零零地立在门前,心直往下沉,她伸手按下开关,躲藏在满室的黑暗中,想起叁毛那首如果有来生,要站成一棵树。

  心里一遍遍默诵,直到双腿麻木,再也无法动弹,那感觉真像和大地融为一体,许惟一却是开心的,做一颗沉默骄傲,不依靠不寻找的树,多么难得。

  可没高兴多久,左手边突然响起轻不可闻的开门声,然后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走向自己,她想开口说话,但是此时她变成了一棵树,不能发出声音。

  许怀信没有开灯,准确地来到许惟一跟前,漆黑之中,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他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直接拦腰抱回了房间。

  许惟一坐在床尾,安静得像个娃娃。许怀信蹲在床边,打开药箱,抬头看了她颧骨大片淤伤,用棉签轻轻点涂。

  全程没说话,等他收好药箱,起身要离开,许惟一嘴唇蠕动着,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拉住他的衣角。

  不过他似乎不想理她,还是离开了,许惟一垂下头。

  可没多久,门再次开合,一声浓得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