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洁(中)
r />   于锦铭却收敛了笑意,专注地望向她,片刻的相对无言后,长长舒了口气。

  他改坐姿为蹲姿,挪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洁白的一双手轻轻抬起她流血的左足,搁在较低的那条大腿,说:“疼吗?”

  血已浸湿罗袜,她沁凉的肌肤隔一层滑腻的绸,贴在男人精壮的大腿。

  苏青瑶忍不住要缩,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握住脚踝,压回去。

  “很疼吧,”于锦铭说着,扯开领带,抽出来预备当临时绷带用。

  苏青瑶嗫嚅着:“还好。”

  他抬眸,试探性地瞥苏青瑶一眼,左手掌心托着她的脚腕,右手怠缓地脱去罗袜。

  藏着的那只脚是有点畸。

  脚背微拱,小趾朝内凹,几近迭进脚掌,正因如此,才使她的左足明显比正常发育的右足小上一圈。

  苏青瑶不由闭眼,并非疼,而是怕……怕从他脸上看到厌恶。

  是,她是个被疯癫的亲娘往死里缠足以至于落下残疾的女人,什么新式、什么摩登,皆与她不沾边,这是她浑身上下最耻辱的一处,而这耻辱,居然曾是比乳房更能激发男人性欲的标志。

  于锦铭不动声色地捻着领带上端,拭去肌肤外的脏血,再改用丝制的中端贴在伤口处包扎好。

  男人的领带花俏,缠在她的裸足,脚背开出大朵大朵金红色的花。

  “我带你去找贺常君,就是上回来找我拿钥匙的家伙。”于锦铭抚摸几下她的额发。“他学医,以前我被父亲揍,全靠他救我。”

  苏青瑶睁眼,正对上他的眼神。

  她在他琥珀色瞳仁里的倒影很漂亮,宛若用蜜糖描绘的仕女图。

  于锦铭抱她起来,叫她搂住自己的脖子,稳当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廊道只有他们两人。苏青瑶低垂着头,玳瑁发梳斜斜没入松散的发髻。

  一道地板相隔,楼下传来鼓噪的乐声,人们都在舞池旋转,这场外国冬至带来的狂欢将持续到午夜。

  歌女们上台,伴着萨克斯的低吟,扭腰掐嗓在唱:

  小亲亲不要你的金,小亲亲不要你的银

  奴奴呀只要你的心……

  歌声朦朦胧胧蒸上来,像夏日的暑气,苏青瑶倚着他的胸膛,面颊有些烫。她启唇,舌尖仿佛有火焰在烧,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成了哑巴。

  于是她变得沉默,半点声音也无,好像连呼吸也停了,紧紧搂住他的肩膀,湿漉漉的茉莉垂在叶片般,把脸庞贴在他的脖颈边。

  那么柔的呼气,一缕缕吹着他的脖子,颈又好像连着心,他的心开始发痒。

  于锦铭也想和她说话、闲聊,因为这段去找贺常君的路很短。但他又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在那一瞬间将一切都遗忘,用两条手臂抱着她慢慢走到尽头。

  呼吸间,他冷不丁冒出个不洁的念头,想——倘若她不是人家的妻,而只是个小姐,自己是否能更轻薄些,仗着于将军家四少的身份耍无赖,逗她,带她回家,然后……

  啪!一声架子鼓响。

  恍如梦醒。

  于锦铭打了个颤,发现自己已经顺着台阶走到楼下,难怪敲击吊镲的声响如此清晰。

  他适才怀着那样的念头,再不敢低头看苏青瑶一眼,仓皇地抱着她寻到留在餐桌喝酒的贺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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