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中)
��,公馆顿时陷入黑暗的泥沼,众人只听疾风如擂鼓,乱步似飞雪。

  贺常君咬牙,干脆驮起于锦铭,叁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他趁着黑暗,挤在骚动的人流中,出公馆,找到斯蒂庞克轿车,开门,让于锦铭躺在后座。

  “不行,不能放他们走,瑶瑶会死的。”于锦铭脸色发白,怀中一滩血。

  贺常君发动汽车,恨恨道:“傻蛋,那也得你先保住命!”

  笔直的两束车灯将严密的雨幕割开一道口子,贺常君猛踩油门,闯进去,如同蚯蚓在地道蠕动,轿车在浩瀚的黑海里,一路朝公寓狂奔。

  他们很快到公寓。

  贺常君停车,拽住于锦铭的脚踝,拖出来。

  他的皮肤有点冷,不是什么好征兆。

  好在于锦铭意识清醒,右手扶着贺常君的肩,硬撑着上楼。

  全湿透了。

  雨水沿衣裳,从门关淌到客厅。

  “来不及打麻药,你忍着点。”贺常君取出医疗箱,又拿来一瓶高浓度伏特加,递给他。

  于锦铭平躺,猛灌一口烈酒。“别废话了。”

  衬衣黏住了伤口,贺常君小心翼翼地剪开被血浸透的白布,开始清创。他没在伤口发现子弹,也没瞧见贯穿伤,松了口气。

  “可能是你皮带系得高,金属扣挡了一下,叫子弹擦过去了。不然那么近的距离,内脏都给你打出来,流一地。”贺常君道。“躺好,我给你包扎。”

  于锦铭无声地笑了笑,惨白的脸上浮出些许红晕。

  “行了,我没事。”他轻轻说。“你快跑。”

  贺常君抿唇,眼皮低着,不搭理他,用双氧水冲洗完伤口,拿起手术剪,开始清理因灼烧而坏死的血肉。

  一剪子下去,于锦铭龇牙咧嘴,右手握拳,狠狠捶向地板。

  “你不问我是不是间谍了?”贺常君问。

  于锦铭躺在地板,偏头看向贺常君,又咧嘴一笑,怪傻的。

  贺常君猜他是酒上头。

  “是又怎么样?”于锦铭反问。

  贺常君剪出一段纱布,“那说明我利用了你。”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于锦铭道。

  贺常君不语。

  包扎完伤口,他起身回自己的卧室,取出一迭纸,又去拿来火盆。

  他用于锦铭的打火机,点燃文件。一抹腥红自手心飘飘然坠落,仿如落日余晖。猩红不断蚕食白纸,烧得毕剥作响,一口热气呼出去,盆内的黑灰柳絮般四处飘。

  “我的表。”贺常君烧着资料,突然开口。

  “怎么?”

  “记得帮我去修。”贺常君看向于锦铭,微微一笑。“你这人,从小就爱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