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尹寄言就从弃子变成爱子。

  偌大家产都系在他一人身上,老爷子的期望前所未有地,通通压向他。

  他失望恶心,但身上流着尹家的血,无法对将来的局面袖手旁观,也暂且没能力跟陈规旧习对抗。

  于是只能逃,以物理距离给自己划定相对真空的区域。

  时限尽可能长。

  葬礼结束之后尹笠一直很黏他,一分钟见不到都会慌慌张张哭个不停。

  他只好趁她睡着离开,合上卧室门前,最后回头看了眼。

  女孩侧睡在床上,小脸皱成一团,双颊还有刚刚哭过的泪痕,尹寄言克制地挪开,吩咐候在一旁的张姨,“帮她擦擦脸。“

  他的童年就是老爷子独掌生杀予夺大权的产物,不会不清楚尹笠在他身边长大可能遭受的重压。

  但她至少是大哥唯一的骨肉,老爷子不会做得太过,他这样想。

  可所有自欺欺人粉饰太平的念头都在再次见到尹笠时被掀翻。

  她眼神怯怯,身体往后缩,明明认出他是谁,却再也不叫“小叔叔”。

  连碰都不让他碰。

  尹寄言想去拉她起来,女孩垂眼,往后一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讪讪收回,

  “陈叔,送她回房。”

  转了身又留下一句,“把照片带着吧。”

  那天他发了很大火,明面上训斥不负责任的管家佣人,实则句句指向端坐在沙发上的掌权者。

  众人也在这场对峙中看清,尹家改朝换代的时刻应是快要来了。

  “我带尹笠走。”尹寄言通知说。

  老爷子拄着拐杖在地面一震,“你还未结婚就带个拖油瓶在身边,像什么话?”

  “拖油瓶?”

  尹寄言大怒,手指向客厅里虚空某处,仿佛有人正在看着。

  “你觉得大哥知道你所作所为,在你百年之后,还会不会认你为父? ”

  满室冷寂。

  老爷子像被戳中软肋,瞳孔剧震,肩膀垮下来,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尹寄言如愿把人带走。

  请了专人为她设计卧室,把那张被视作“隐秘”的全家福挂在墙面,让她的思念重见光明。

  很长一段时间里,尹寄言都拒绝一切不必要的应酬,正常时间上下班,若有急事,也尽量在家里书房完成。

  他给尹笠尽可能多的陪伴,说不上是心疼她,还是在弥补内心的愧疚感。

  抑或是在她身上看到曾经那个被抛弃的自己。

  可尹笠的态度始终平平淡淡。

  她安安分分上课放学,顺从安静得仿佛家里没有这个人。

  尹寄言记得她小时候尤其挑食,活脱脱公主脾气,可如今摆上桌什么吃什么,从没有一句挑剔。

  是,爱里长大的孩子才有资格任性。

  两人破冰是在一年后某天。

  尹寄言大学同窗归国,临时把他拉去聚餐,众人哄闹庆祝,连一向不沾酒的他也喝了两杯

  回家时半醉半醒,却发现别墅灯火通明。清醒陡然回笼,他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