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
  高澄现在显得很累,很疲倦,不想回答他的话,只是下意识地想将被他抱在怀里的双腿伸直,好好享受一下终于能够顺利排尿的舒畅感觉。

  可他的脚刚刚蹬到高洋的腰间,就被高洋一把抓住了,身体朝后让了让,以便他能将腿脚伸直,摆出一个舒服点的姿势。高澄倒是没有反抗,任由他握住自己的脚腕,将双脚抱在怀里。

  他的脚没有穿袜子,应该是因为开始肿胀的缘故,袜子穿不住了,只会绷得难受,就被人脱掉了。在这个专门的类似icu一样的病房里,病床周围摆着好几架满是管子和电线的仪器。床边监护仪中心监护仪多功能呼吸治疗机麻醉机心电图机……这些东西看起来冷冰冰的,叫人心生畏惧。因为与它们相伴的,往往是如影随形的死亡阴影。呼吸机所发出的声音,还有仪器屏幕上慢慢走动着的峰谷状心电波,听着看着,很难叫人喘过气来。

  应该是前天上午发病时候太过危急,以至于刚入院就动过了手术。心脏起搏器的电极导线从高澄锁骨下的静脉里穿刺而入,胸前的皮肤被割了个将近两寸长的口子,埋置进了起搏器,缝合起来。原本完美无瑕的皮肤,就这样出现了瑕疵,看着叫人惋惜。

  高洋将他的脚抱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温暖的手轻轻摩挲着,抚摸着,因为这双脚实在太过冰冷,他想给他好好暖一暖。

  这个地方太清冷,一点人气都没有,高澄一个人躺在这里,没有亲人陪伴在身边,只能浑身插满管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听着呼吸机的声音,闻着空气中的药味,靠着止痛的吗啡,靠着这些先进精密的仪器的运转,浑身都渐渐衰竭的器官勉强支撑着,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并且看着输液管里一滴滴落下的药液,临睡前属羊一般,看着自己的最后一点时间也这样流沙般消逝。曾经那样跋扈那样自信,仿佛天塌下来都压不垮的强者,一夕之间沦落如此。此时的心情,应该糟糕到了极点吧。

  他在监狱和疗养院里是,经常切齿痛恨诅咒着高澄快点死,早点死,或者是活得比死还难受一般地煎熬着度日。如今他的愿望差不多实现了,他又是害得高澄落到如此地步的凶手,甚至高澄也清楚这一点,他就不明白,高澄为什么不恨他,甚至看他的眼神里也没有出卖这方面的内心活动。他知道大哥向来不是个伪装的人,可为什么会这样好的脾气对他?

  “大哥……”

  “嗯?”过了很久,当他以为高澄是不是睡过去的时候,高澄这才发出一个朦朦胧胧的询问声,并没有睁眼。

  “你为什么不恨我,不骂我,也不生我的气?”高洋小心翼翼地问道。

  高澄的嘴角微微翘了翘,略带嘲讽地说道:“我喘口气,要靠管子。我心跳一下,要靠起搏器。我要是再用心来恨你,再发火置气,只怕这些东西也救不了我了……我想再多活几天……”

  高洋记得少年时,高澄也犯过中二病,挺看不惯那些明明绝症末期无可救药,还非要家人倾家荡产四处举债给他们继续治疗,换肝换肾,像吞钱的老虎机一样的病人。他对他说过,如果他真的到了这一天,干脆就拔了管子,任由他饿死憋死算了。死得痛快一点,免得自己活得煎熬,家人也跟着操心。可现在真正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什么也很俗气地想要留住自己的一条残命了?

  “可是,我看你好像挺难受的样子……”高洋继续揉着他的脚,慢慢说道。

  高澄并没有因此而发火,只是简短地回答:“我还有要办的事情,不能现在死。”

  高洋想不出高澄还在惦记什么事,见从他口中套不出话来,索性也不再追问,而是低下头,轻轻地亲吻他的脚趾。

  他的脚趾微微一勾,朝后缩了一下。但没有彻底拒绝的态度,因此高洋将他的五根脚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