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趟远门儿
  回了太和山,少女就睡不着觉了。在床榻上左翻一下,右滚一下。想她爹说的话,想她娘说的话,最后沉璧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浮在脑海里,怎么都丢不掉。

  她呼啦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散着,一个人嘀嘀咕咕,“怎么会这样呢?”

  那天沉璧问她,“我觉得你不错,那你觉得我配你成吗?”眼神幽深幽深的,眸子半垂,从上往下看着她,隐隐约约投在他脸上的光,把他的睫毛影子拉得斜长。他就跟一汪海水似的,静水深流。再回想起来那眼神儿,端端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海水没头顶了。

  端端抓抓自己胸前的长发,仰头看着房梁。其实他这人也还行,眸深鼻挺,还透着股子英气,就是比她高太多。沉璧低头打量她的时候,她觉得头顶有几根头发都被看了个精光,数了个明白。

  明明就接触了那么几回,他也没干嘛呀,倒是把她弄得心神不宁的。

  端端一头钻进被子里,在里面拱啊拱的,最后卷成个卷儿。这就是喜欢吗?可是也太快了点吧?她身边都是些大小道士,她连个说心里话、打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一个人闷头在那里琢磨,最后也没琢磨出个啥,却闷在被子里睡着了。

  有时候啊,你越是紧张越是不敢见到某个人,他还偏偏就跑到你面前来。

  早上做完师父交给的功课,她甩着两只胳膊打算找个地方猫一下。忽然就有个小道士兴冲冲的朝她跑过来,“云师姐,云师姐,有个人来找你。”

  没办法,她两岁就入了渺修门下,她这一辈儿,后来上山的那些,不管年纪大小一律管她叫师姐。

  她咦了一声,上山这么多年,还真是少有人来找她。哦,她家小厮倒是偶尔上山接她回家趟,想想又觉得不对,“可是我才回来呢。”那师弟年纪是当真小,是一位师叔前两年刚收的弟子,他红着脸,挠着脑袋冲她笑。

  瞧得端端浑身不自在,“...你怎么了?”

  师弟咧嘴一笑,“师姐,那人长得可真俊。师姐要成亲了吧?”人都找上门来了呢。

  沉璧?!

  地不平,端端脚底不稳,想到那个人,一下子就踩歪了,崴了下脚。痛得头皮发麻,嘴上不认,“那是我家小厮!”

  你家小厮有那气派?师弟摸着脑袋,才不信。

  出门一看,当真就是那沉璧。

  他负手站在树底下,玉冠束发,换了身儿玄色锦衣,身姿挺拔、势若劲松,紧闭着双唇,剑眉微敛,树缝里投下来的光斑打在他肩膀上。卓尔不群的气派,当真不像她见过的那些商人。

  脚在地上踯躅了两下,准备溜!

  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她小姑娘现在穿了一身道袍啊!!还梳了个道姑头,跟他站一起怎么看怎么怪呀!

  刚转过身去,沉璧就瞧见她了,不大的声音一出口就将她拿住了,“我在这儿,你要去哪儿?”

  也是奇怪了,进进出出那么多道士,一模一样的打扮,他怎么就一眼把她认出来了?

  沉璧朝她招招手,“过来。”

  两个人站一起,同门中不少人往这边伸长了脖子瞧。

  “你怎么找这儿来了?”说话的时候也不看他的眼,只瞅着人家的胸膛,手放两边,抓着自己的道袍,捏啊捏啊。不免抱怨,你打扮那么好看做什么?

  沉璧先前见她,她都是娇美的女儿装扮,眼下这一身儿的小道姑模样,道袍加身、束发朝天,倒真让他有些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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