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李月的野心
  皓日当空, 疏影横斜。

  淡淡的桂香中,七弦琴的琴音清幽婉约,转承之处,优雅轻灵的琵琶细若柔丝的依附过来,两音相加,如细雨化春泥, 如晓风拂杨柳,如双燕向南归。

  一只鹧鸪停在了屋檐上,黑晶石般的眼睛转了转, 还看见一个身材修长, 容颜柔美的黄衫女子在音律下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魏嫂手捧着一封家书站在屋檐下,目光中正平和的看着她的小姐,少爷, 以及小小姐, 品味着浮生悠闲。

  一曲终了, 弹七弦琴的李斐身心舒畅,左手提起一把红宝石釉壶,左手翻过三只杯子, 斟满了三杯桂花酿, 举起一杯就唇, 一饮而尽, 神情惬意。

  着黄衫的林禾将水袖一折, 顺走了一杯, 卧与美人榻上。

  李月放下琵琶,魏嫂轻声走近,递上家书。

  是乐氏写于六月,通过驿站,传递了四个月才到达京城的书信,信中记叙了一些琐碎的家事,有喜有忧,中间一个字写得分外凝滞,然后徐徐说道,李老太太的眼睛这一年越发不好了,给李老太太治疗眼疾的大夫说,老太太或许是年底,或许是明年初,会彻底失明。

  乐氏又道,老太太心明,并不以为忧,只是她揣摩老太太的心意,在失明之前,还是想看一看未见过面的女婿和孙子。不过乐氏也说了,如今各人有各人的家业,孩子还小,不需要刻意南归,但求一张惟妙惟肖的画像,以慰心愿。

  李月阅过,李斐接了家书,坐在了美人榻旁边的小杌子上,和林禾挨着头一起看信,看到李老太太小心掩饰的思念,李斐轻蹙起了眉头,深感有愧。

  李月已经三年不归家,若非她嫁了赵彦恒,李老太太也不至于小小的心愿都要遮掩。

  林禾一指抚平了李斐的眉心,浅浅一叹,道:“老太太老了,早晚有那么一天的。”

  老太太的眼睛早十几年前就得了翳,当时的大夫还说老太太五六年就会看不见,如今过了十一二年,已经是子孙们尽心呵护的结果,至于没见过面的女婿和孙子,老太太其实不是在意陈介祺和李邈,而是在失去光明之前不放心自己情路坎坷的女儿。

  如今老太太还不知道陈介祺的真实身份,就已经够不放心的了,小了八岁,安南王室后裔,落草为寇,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永远留在李家,做个赘婿!

  李老太太是最寻常不过的老太太,她看重的不是如火如荼的情爱,而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悠悠岁月,一个贴心贴意的丈夫,一群孝顺上进的儿孙,这才是一个女人的幸福。

  只是她的女儿,她的孙女,她们的幸福好像注定了,离她的期望越来越不同。

  李月又怀抱了琵琶,玉容沉静如水,对魏嫂道:“去寻一位善工人物的画师吧。”

  语罢,青葱十指拨动,音声宛如点滴雨珠落上树叶,一片凋零。

  午后,陈介祺是知道他要入画了,好生打扮了一番,以玉冠束发,眉若刀裁,眼若朗星,抱了穿着蝠纹大红衣的李邈坐在李月身边,道:“我颇认得几个好大夫,已经着人去请了,必请过去。”

  给老太太调理身体的大夫是黔国公府供奉的大夫,其医术在西南已经数一数二,所以老太太的眼睛已是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不过李月没有拒绝陈介祺的心意,道:“我也不说多谢了。”

  陈介祺一手抱着胖儿子,一手握住李月的柔荑,笑容俊朗,道:“是我应当应分的。”

  魏嫂引了一位年轻的画师入内,此人虽是年轻,已经是翰林院画待诏,这就好比太医院的御医,其技艺自然已经纯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