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陈以祯掌权之事不仅在宫外引起滔天波浪,便是宫内, 亦是风起云涌。

  她的重新掌权, 意味着宫内形势的再次翻转, 之前她大权旁落,甚至被逼至偏僻孤院茕茕孑立时,没少有人欺上瞒下, 看眼下药, 便是不敢明目张胆欺压侮辱, 但暗地里, 还真没少克扣苛责。

  如今, 形势大变,一时间, 不知道有多少人闷在屋子里拼了命地甩自己嘴巴子。

  让你眼皮子肿!让你跟着犯贱!得,如今尝到苦果了吧。

  便是那位娘娘好心性儿, 不计较, 但她身边的沛公公和郑嬷嬷又岂是好说话的, 尤其沛公公,不将自己原先受的苦楚好好报复回来就不是他性子了。

  这日, 午后, 沛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去直殿监传达娘娘的旨意。

  其实原本只需派遣一个小太监过去就行, 但沛公公是何人,他在宫廷这么多年,唯二被人传闻乐道的两大特质便是“能忍”和“斤斤计较”,当日直殿监主监对他们钟粹宫的“另眼相待”他一直记在心头, 以前不计较是因为计较不起,但此时此刻,他们两方的位置调换了个,啧啧,他不亲自走一趟就表达不了他内心的“重视”。

  听闻沛公公前来,本屋子里半瘫痪状态的直殿监主监忙趿上鞋奔了出来,后脚趾踩前脚跟,磕磕绊绊,一个踉跄,险些栽到。

  他稳住身形,抬头望见院子里站着的人,脸上的急惶尚未消退,已下意识带出一抹讨好和恭敬的笑,拱起手,嘴角咧得老大。

  “呦,这不是沛大总管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来来来,老哥快进屋,小弟前些日子得到几两上好的毛尖儿,还望您赏口。这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花配好人,老弟原还想着那东西给老弟纯粹磕碜浪费了,谁曾想,原是早就定好的命,它呀,专门搁这儿等着您呢。”

  被他恭维讨好的沛公公闻言只眼角淡淡一拉,拉出一道慵懒而威严的弧度,嘴角似笑非笑,左上角眉梢微挑,“不敢,若是主监大人都谦称磕碜浪费,那小小钟粹宫管事的杂家又算得上什么。”

  直殿监主监腿脚一软,险些直接跪下。

  他嘴里发苦,早就知道若是这厮能有翻腾再起的一日,定会过来找茬,只是他没想到,他来得这般早,以及,他真能起来。

  他讪笑一声,没立即回答,反倒颇有威严地扫了一遍四周,立即,好奇地围堵在周围的小太监们一哄而散,没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主监不得劲儿,他奈何不得沛公公,对付他们这些小太监却绰绰有余。

  等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他和沛公公以及沛公公带来的两个小太监之后,直殿监主监上前一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溜到沛公公身边,偷偷从怀里掏出一个,紫砂倒把西施壶。

  他嘿嘿笑着塞进沛公公手里,小声又热切道:“老哥不要嫌弃,这是小弟意外得来的一件宝贝,小弟还没来得及品用。”

  沛公公垂下眼帘,手里圈着一盅小小的紫砂壶,眼底嘲讽的光明灭,好半晌,他嘴角漫上一点舒朗的笑,手指微拳,将紫砂壶收到掌中,抬起头,“得,既然老弟这般盛情,那老哥就却之不恭了。”

  直殿监主监忙欣喜道:“能让老哥看上,是这小玩意的荣幸。”

  面上一派和气,心下却在滴血: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紫砂倒把西施壶啊,就这样便宜这个龟孙儿了!

  不过没办法,谁让他之前得罪钟粹宫了。

  说实话,看到今天来的是沛公公,他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沛管事好啊,总比娘娘亲自下旨意好,沛管事来最大不过费点钱财,但若是娘娘旨意过来,说不定就要把他的主监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