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乘小轿在暴雨中悄悄出了显阳殿。

  轿顶覆着油布,抬轿的内侍穿了蓑衣,悄无声息地穿行在雨幕中。只苦了跟轿的吹墨问雪,饶是打着伞,不一会儿,也被狂风暴雨浇了个透。

  安德殿外,曲折回廊在大雨的侵袭下,仿佛已与四周水面融为了一体;陈旧的宫门半掩着,因着昔日住客的相继离去,无人看守,显得冷冷清清。

  软轿在殿前的回廊落下,湿哒哒的轿帘被人从外面掀开,朝朝搭着吹墨湿漉漉的手下了轿,立在廊下望着外面连天的雨幕,想起上一次来此见赵旦情形,不由生起恍若隔世之感。

  “阿嚏”,一声突兀响起,朝朝循声望去,却是问雪打了个喷嚏。见她看过来,问雪一脸羞愧地道:“娘娘恕罪,奴婢……阿嚏!”又是一声。

  朝朝望着她落汤鸡的模样,蹙起眉来:“怕是着凉了。”她想了想,“这里应该有守殿的宫人,你们去看看能不能借套衣服换上。若不行,我记得这边是有小厨房的,生起火来烤一烤。吹墨和她一起去。”

  吹墨不肯:“娘娘身边不能没人服侍。”

  问雪也揉着红通通的鼻子道:“奴婢没事。”

  朝朝叹气:“有柔姐儿在呢。再说,你们这个模样,怎么服侍我?浣纱已经倒下了,到时候你们俩也来凑热闹,才叫糟糕。”

  吹墨迟疑了下:“那娘娘有事要记得叫我们。”

  问雪低着头,眼眶发红。

  朝朝笑着催促两人离开,转向花柔:“人呢?”

  花柔从容道:“娘娘请随我来。”

  不一会儿,朝朝站在了熟悉的侧殿中。故地重游,上一次来此,与赵旦相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如今,太上皇薨逝,汪太妃守陵,赵旦出家,安德殿久已无人居住,光秃秃的桌椅架子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越显凄凉。

  花柔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朝朝若有所觉,慢慢回头。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头戴葛巾,身披灰色道袍的青年道士。道士十八九岁的模样,生得腰细腿长,面如傅粉,眸似点漆。

  殿外隆隆雷声不断,雪亮的闪电闪过,将他俊秀的面容照得明明灭灭。数月不见,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已脱胎换骨,沉静,阴郁,再没有从前的天真与阳光。

  赵旦!或者该称呼他为——“逸尘道长。”朝朝轻唤。他就是花柔说的证人?他是怎么避开赵韧的耳目,偷偷回到这里的?

  赵旦贪婪地望着她,似想跨前一步,在听到她那一声后终究止住,声音发颤:“朝朝。”见她态度冷淡,带上了几分委屈意味,“你是不是怨我违背了誓言?”

  朝朝摇头:“我已经不怨你了。”

  赵旦眼眶红了:“朝朝,我也是不得已。赵韧那厮外表道貌岸然,实则心狠手辣,处处逼迫。我若不这么做,我一死固然不打紧,还会连累你和花家。”

  朝朝轻声道:“我明白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越是这样通情达理,赵旦越是心慌:从她还是孩童时,他就一直看着她,只看着她,他那么熟悉她,了解她的一切。朝朝,只有对无关紧要的人才会如此宽容。

  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朝朝,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变心了?这个叫他害怕的猜测,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说出口。蓦地,他想起什么,仿佛溺水之人攀到浮木,急声道,“赵韧那厮不是好人,你千万不要信他,你看看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卷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