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灵的世界和人界截然不同， 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文字构成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说太阳在人界是一个发光的球体，那么在书灵的世界里就是在天空中高悬的一个“日”字。

  自然， 云也不是云， 风也不是风。

  整个书灵的世界就好像是水墨画的底稿一样， 绘者只是想到了在什么地方画些什么，但具体要怎么画却没有想好， 只是用文字来进行标注。

  在人界待了几个月，重新回到单调乏味的书灵世界，李道颇有些不适应。

  虽然在人界的时候， 他大多数时间也只是躺在家里发呆。但即便如此， 他一抬眼也能看到窗外摇曳的树叶，耳畔可以听到小孩子们打闹的声音。

  就算是一成不变的风景，随着天气的变化也会有些许不同。

  有时候树冠上会停几只鸟雀， 有时候树叶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有时候天边的云会组成各种形状……

  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在人界待了一段时日，他可能都意识不到书灵的世界到底有多无聊。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吧？”孔论笑道， “虽然没有日出日落， 但是你想看什么样的景象， 可以自己变出来啊。”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李道莫名感到一阵心塞。

  书灵施展法术的时候， 只能使用书中已有的文字， 跟那些字数动辄上万的书比起来，他作为《道德经》的书灵， 能使用的字数简直少到可怜。

  别的书灵都说他高冷，能用一个字具象化的东西， 绝对不会多说第二个字。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并不是高冷，而是条件不允许。

  如果他有几百万的篇幅，肯定会把自己要具象化的东西描述得无比详细，直到让大家觉得瞠目结舌为止。

  孔论闻言哈哈大笑，道：“恐怕真到了那时候，你反倒懒得说那么多话了。”

  “那可不一定。”李道轻声道。

  作为《道德经》的书灵，李道可以很轻松地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具象化。

  有时候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个字，但是具象出来的东西确比其他书灵的长篇大论还要精细。

  可是即便如此，当他想给孔论准备礼物的时候，还是无论如何都变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觉得这是描述得不够详细的原因，只要描述得足够详细，肯定能变出合适的礼物。

  很显然，他忘了很重要的一点。

  如果他想要描述得更加详细，首先要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之前几次的失败实际上跟描述得详细与否根本就没有关系，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好送给孔论什么样的礼物。

  “还是人界好啊……”李道喃喃道。

  在人界的时候，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可以时刻抱着期待的心情来迎接未知事物。

  将“已有”变为“已知”，远比将“已知”变为“已有”要有意思多了。

  孔论知道李道心中所想，正打算出言宽慰几句，忽然看到天边凝起了淡淡的墨痕，紧接着出现了两句诗：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是《唐诗三百首》里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