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余公馆
  余朝政自从上个月中风过后,现在就是个卧床不起的状态了。

  仆人把他摆成半躺半坐的样子,他就只能半躺半坐。窗外是花红柳绿的五月天,曳地的窗帘沉重垂下,把春光和他隔绝。他想叫人过来拉开窗帘打开窗子,可舌头是一条不听使唤的肉,硬邦邦的在嘴里搅来搅去,吐不出清晰的字眼来。

  于是他就放弃了,闭着眼睛养神。一只喜鹊在窗外喳喳大叫,不动听,只把他吵的心慌。他微微皱起眉头,忽然嗅到了一鼻子腐朽气息。

  他以为是床头矮桌上的点心水果变了质,可是睁眼扭头望去,他发现桌面刚被仆人收拾的整整齐齐,点心水果都是洁净新鲜的。

  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他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来,原来腐朽的是他自己。他真的老了,眼睛花的不可救药。月份牌明明挂在床旁的墙上,可他极力的望过去,就只能看到一片五颜六色的模糊。他想老大怎么还不回来,老大在欧洲美洲跑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已经把自己这个父亲忘怀了?

  下意识的把目光移向门口,余朝政看到了半个老二。

  余至瑶像个鬼似的站在门口,一半在室内,一半在走廊。一言不发的望向大床上的余朝政,他的神情又阴冷又悲伤。

  余朝政含着眼泪和他对视了,预感自己即将噩梦成真。应该在老二刚出娘胎时就直接把他摔死——要么摔死,要么好好的养。如今这算什么?老二受苦,自己也苦。梦里的人到底是谁?看着眼熟,可是的确从未见过。讨债鬼,老二就是讨债鬼托生。

  费力的抬起右手,他姿态僵硬的向外一挥,同时含糊的发出声音:“走!”

  余至瑶抬手捂住胸膛,心口那里刺痛了一下。看来是真的没感情,余朝政都病弱到这般地步了,还是不需要他。从小到大,他在余朝政手里受了无数的折磨,可是总记得对方曾经也对他微笑过几次。就因为那几个好脸色,让他始终不能狠心下手。现在看来,是他太贱了。

  余至瑶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轻轻的咳嗽。身体真是坏极了,仿佛五脏六腑都有问题。

  在余朝政彻底病倒之后,余公馆就奇异的变得阴森起来。余至瑶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里,正好看到奶哥哥满手黑泥,正蹲在草坪边缘种花。

  他停下脚步,唤了一声:“哑巴!”

  哑巴生的浓眉大眼,耳朵好使,脑子更好使,只是说不出话。应声站起来面对了他,哑巴垂着两只泥手,做出回答:“哇?”

  余至瑶对着他招了招手。

  哑巴快步走到他面前,满头满脸的热汗:“哇?”

  余至瑶轻声说道:“不种了,我不喜欢花。”

  哑巴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余朝政最爱花花草草,哑巴在这里的职责,一是伺候余至瑶,二就是种植花草。

  余至瑶对他笑了一下,又道:“去洗洗手,给我搬把椅子出来。”

  哑巴用力点头,随即拔腿就跑。不过半分钟的工夫,他端着椅子回来了。椅子放在草坪上,他伸手要去搀扶余至瑶。可是就在他握住对方手臂的那一瞬间,余至瑶毫不掩饰的用力一挣,甩开了他的双手。

  哑巴站在原地,怔了一下。而余至瑶自顾自的走过去坐下来,漫不经心的又道:“现在都说阳光对身体很有益处,我也试一试。”

  哑巴的面孔上闪过了一丝忧伤。一声不吭的在旁边席地而坐,他陪着余至瑶晒太阳。

  余至瑶也不知道自己在大太阳下坐了多久,反正他的身体总是凉的,晒得久了也没有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