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喜欢?怎么可能会喜欢。

  长宁是个善人,可她不是个圣人。

  长宁赤子心肠,看到街边的妇孺老幼都会心有不忍,京中衣衫褴褛的乞儿多数都受过她的帮助,可是,对着这个衣不蔽体的小孩,长宁实在是难以接受。

  他只是个小孩,没做错什么,长宁知道自己这是迁怒,可是……

  没有谁能坦然接受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

  好不容易止了咳嗽,长宁闭上眼睛,让眼泪不要落下来,保持着最后一点体面,有些艰难地问他,“陈世,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没有孩子吗?”

  她的声音极小,陈世却听到了,他笑容淡了些,漫不经心地看一眼窗外,平静地答道,“记得。”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在我为你的仕途铺路,甚至放弃了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后,这样对我。

  陈世叹了口气,掸掸衣袖,耐心地劝道,“我记得。”

  他说,“我们既拜了堂成了亲,便是夫妻一体,一荣即荣一损即损,这些,本就是你该做的。我虽记得,但你也不该用它来来邀功。”

  他又说,“况且我陈家世世代代的香火百年的传承,宗祠里放着那么多的牌位,百年后都需有人供奉。你可以无子嗣后代,我却不行。”

  “皇室自有无数的贤子孝孙日日供奉香火,静安寺里的长明灯夜夜不熄,可是寻常人家哪会有人这样惦记。”

  “放心,”说着陈世换了语气,漫不经心地宽慰她,“那些人都只不过是些贱籍的女子,或者普通官女子,和你长公主的身份自是无法相提并论,不论何时,你都是我的发妻。”

  长宁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白纸,整个人摇摇欲坠。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仿佛又回到了跪在大殿上求皇兄的时候。

  大殿多冷啊,殿外的雪积了厚厚一层,屋檐下挂着半尺长的冰凌,滴水成冰的时节,她在冰冷的石头上跪了一夜。

  大郢有律,为防皇室宗亲祸乱朝政,天子三服以内近亲皆不得担任要职。

  长宁是天子嫡亲的妹妹,太后的亲生女儿,先帝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大郢唯一的长公主,亦是当今圣上血脉最为亲近之人。

  陈世做了驸马,日后他的儿子是正儿八经的王爷,依大郢律,他本当领一闲职安稳度日。十年寒窗苦读,一朝登科只等着在朝堂上大展拳脚,满腹壮志只能挥斥方遒,如今娶了她,却都落了空。

  陈世终日郁郁寡欢寝食难安,却在她面前强颜欢笑。

  长宁心疼他,怜惜他,不忍看他一身才华埋没,去求皇兄破例。

  皇兄为她开了大郢的先例,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让陈世入朝担任要职,后来他一路通达官至尚书,成了无数寒门学士的表率。

  而作为交换的条件,他俩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

  可是如今,他领着一个小孩到她跟前,说是他的骨肉至亲,他们有着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血脉,甚至在他身后,还有“她们”,有许许多多其他女子为他诞下的子嗣。

  多么讽刺。

  眼泪划过眼角打湿了枕头,长宁终于清醒过来。

  过往所有温馨的假象被打破,露出里面冷冰冰的真实,她朝夕相对的只是一张假面,陈世以温柔情深的模样骗了她,也骗了世人。

  温柔是假的,深情是假的,朝夕相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