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铃嫁了,嫁入庞家。

  一辆牛车用青布为幔,里面坐着披着红盖头的铃,从茅庐驰向庞家。陪车前往的,除诸葛亮外,照例还得有个好友,诸葛亮选了徐庶。徐庶也答应了。这一路,只怕是徐庶与铃最后的亲近,他们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

  再走半个时辰,就该见到庞家院子了,那个身着喜服,一脸赔笑的庞山民,就等在那里;他等这一天,等了有整整三年。

  “二姐,别嫁……”诸葛亮曾艰难地说出这样的话。

  铃在灯下,一边绣着喜帕上一朵辛夷花,一边说:“山民不会薄待我。”

  “但是……”

  “二弟需要这次联姻,”铃淡淡地说,“我不愿诸葛家的儿子,每次见到庞德公都恭恭敬敬,恨不能将面孔贴到地上。”铃一针戳入手指,血染红了辛夷,她便将几要绣好的帕子往竹箩里一扔,重新拿起块红布。

  喜服上的花木,是铃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每刺一下,就将对那个仗剑披发的男子之思慕,更深入心里一分。再不能了,伏龙山上飘荡的歌声、琴曲,坦荡的大笑、浓浓的凝望,都成了回忆,这些回忆,一定要埋在没人能见的角落里,庞家是爱面子的,他们要个温良、得体的媳妇。

  “二弟,假若真有一日,你能媲美管、乐,无论你在哪里、我在哪里,好歹都带个消息来给二姐知道。”铃说。

  泪水忽然涌上诸葛亮的眼。

  牛车缓慢地行在山道上,徐庶、诸葛亮默默无语,一前一后扶着车辕,将至平路时,车里传出一声:“停一停。”徐庶心内一跳,急忙将车拉住。这个娇俏、轻盈的声音,是他一直盼望的。

  “元直,”车里人小声说,“我这样做,是有缘故的。”

  “我知道。”徐庶苦涩地说。

  以徐庶浪迹天涯、仗义杀人的背景,哪能娶到诸葛家的小姐呢?

  “用不了多久,我就是庞山民的妻子,”车里人说,“元直呢?你仍是诸葛亮的朋友么?”

  徐庶望望诸葛亮,说:“是的。”

  “至交么?”

  “是的。”

  “好,元直要帮二弟。”车里人悠悠叹了声,再不言语。

  徐庶手腕一抖,鞭子重重挥在牛背上。青牛“哞”地一唤,继续将婚车拉往那个他不愿见到的地方,拉往庞德公宽阔、整洁的府邸,拉入庞山民的眼中。

  秋意更浓,凉风阵阵,衰草伏蘼在冰冷的地面,爆竹在“噼里啪啦”地炸裂,诸葛亮心里乱糟糟的,只跟着车前行,莫名的疼痛将他身躯占了,让他艰于呼吸,一张口,嗓子就往外冒酸水。来迎婚车的,不但有庞山民,还有庞德公与庞统。庞德公仍是副德高望重的样子,庞统chún边,挂着一向居高临下的微笑,只庞山民,憨厚令他望之可亲,尽管也……失之可笑。

  诸葛亮捏紧拳,指甲刺入肉里。

  “爹,”庞山民快乐地说,“给孔明个绰号吧,就像您称士元兄那样。”

  像凤雏一样?呵呵。庞统瞥了瞥庞山民,眼神里有些不屑。

  以庞德公的威望,他若看重一个人,其人必然身价倍增。

  而庞德公只是笑了笑,一言不发。

  诸葛亮、徐庶将婚车送到,眼望着从车里伸出一只洁白、纤细的手,搭在庞山民手背上,眼望着那窈窕、修长的身形下了车,随庞山民走入院子里。“孔明,走,喝一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