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 郎闪儿匆匆往后院跑去。崔淼好像这才注意到裴玄静,歉道:“让娘子受惊了。”

  郎闪儿走开后,地上的尸体就完全展露在裴玄静的眼前了。雨后的夜空泛着晦涩的光芒。裴玄静看见那张死人的脸白里透青,下巴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湿透的衣裙牢牢贴在皮肤上,全身冰凉,xiōng中阵阵作呕。

  崔淼说:“娘子随我来,咱们离远点坐。”

  两人还未转身,却听后院传来疾速的脚步声。转眼间,郎闪儿又跑回他们跟前。

  裴玄静大惊。

  郎闪儿的脸完全扭曲了,瞪圆的双眸中充满恐惧。假如说刚才他只是受了点惊吓,那么现在的郎闪儿已接近崩溃了。

  崔淼一把抓住郎闪儿的肩膀,“闪儿,出什么事了?”

  郎闪儿咬着嘴chún,泪水夺眶而出。

  “快带我去看!”崔淼喝道,郎闪儿拉着他便跑。裴玄静也不假思索地快步跟上。

  后院并排两间小屋,彼此相连。白塔就竖立在右边那间屋子之后。

  左边的屋子敞开着门,屋里漆黑一片。

  郎闪儿在门口停下,“我什么都没说。贾老丈他、他就……”再不肯往前迈步了。

  崔淼接过郎闪儿手中的灯笼,高高提起。裴玄静紧随着他,一前一后进到屋内。

  屋子很小,对门的土榻上铺了一张草席,靠墙置一几,几旁扔着个蒲团。整间屋中再无其他家具摆设。泥地泥墙,四壁空空,几上唯一的蜡烛还在冒着青烟,似乎刚刚熄灭不久。屋子里飘着一股极淡的似甜非甜的怪味。

  屋中央的泥地上合扑着一个人。灯笼的光刚好罩住他,使得他身上的灰袍和头上的白发都染了一层淡淡的红sè,仿佛浸在血水之中。

  裴玄静的心里咯噔一下……贾老丈。

  崔淼将灯笼搁在旁边的泥地上,动手把那人翻了过来。

  果然是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无疑就是贾昌本人了。崔淼探了探他的鼻息,轻声说:“已然故去了。”

  “真怪。”裴玄静说。

  “是怪。”崔淼附和,“看起来不像中毒,也没有致命的外伤。”

  一位百岁老人倒毙于自己的屋中,自然死亡本不足为奇。即使他的鼻翼下有几缕血迹,也可想见是倒地时面部着地磕破的血。怪异的是贾昌脸上的表情——

  这是一张极尽夸张的笑脸,掉光了牙齿的嘴咧得像个黑洞。贾昌仿佛是在狂喜之中猝亡的。

  他死前究竟看见了什么?有什么能让一位百岁老人笑到癫狂而死?

  “你看这个。”裴玄静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递给崔淼。

  那是一片薄薄的白玉,质地细腻,几乎能透过光线。“好玉。”崔淼赞道,“不过,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呢?”

  裴玄静也从未见过这样形状的玉片。中央微凸,两侧呈三角状,像鸟的翅翼一般微张。玉片并不大,正好可以搁在掌心里。

  崔淼把玉片颠来倒去地看,“咦,这里怎么缺了个角?好像是新敲破的……”

  裴玄静闻言,又朝泥地上细细搜寻。突然,她扫到灯笼光环外的暗影中似有什么东西一晃。她猛抬起头,“那里好像有人!”

  崔淼惊问:“哪里?”裴玄静已经朝右侧的屋子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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