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br />   他静了静,才道:“至少,咱们俩可以聊聊天嘛。”

  “就这么聊天?”

  “是啊,聊聊案情,不是挺好?”

  好吧。裴玄静想,当人身处绝境,无计可施的时候,心情反而会平和下来吧。她已经尽了所有的努力,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裴玄静说:“他们取走了我的耳坠,会不会已送到叔父面前了呢?”

  铁盖子下面没有应答。

  裴玄静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催促:“喂,睡着啦?”

  “你看清楚她的样子了?”

  “谁?”

  “关咱们的人——那个女人。”

  “嗯。”裴玄静说,“你认识她吗?”

  “我是被磨镜汉子直接关进来的,没见着那女子。你看她是不是年纪不小了?”

  “容貌尚显年轻,但神态又很超脱,好似勘破世情的千年神祇一般。真想不通,这么一位超凡脱俗的女子怎会嫁给一个磨镜子的粗人。”

  “那就对咯。”崔淼长叹一声,“我猜得没错,果然是她。”

  “谁?”

  “聂——隐——娘。”

  聂隐娘?!

  裴玄静虽然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聂隐娘的故事,但总以为过于传奇,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遇到真人。

  崔淼说:“其实我看到王义的铜镜时,就想到她了。魏博大将聂峰之女隐娘,十岁时被一个道姑掳走,五年后回家时已身怀绝技,能飞檐走壁,大白天当街取人首级而不被发现,连她的父亲聂峰都甚为骇异。某日,隐娘在家门前见到一磨镜少年,便非要嫁给他不可。聂峰虽不喜,却不敢违逆女儿的意思。两人成婚后在外居住,少年只会走街串巷磨镜子,隐娘则时常夜半离去,日出方回。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去做什么。后来聂峰病故,魏帅田绪听说了隐娘的一些事迹,便许以重金,将夫妇二人收罗到自己麾下。再后来田绪去世,嘉诚公主辅佐养子田季安继承节度使之位。田季安和陈许节度使刘昌裔不和,命令隐娘去刺杀刘昌裔。谁知隐娘夫妇早就对田季安的bào虐荒yín不满,就乘机背弃魏博,转投了刘昌裔。直到元和八年的时候,刘昌裔奉诏回京,隐娘不愿跟随,才拜别了刘昌裔云游四方去了。而刘昌裔也在回京的路上病逝了。自那以后,江湖上再没听说隐娘夫妇的消息。谁曾想,今日让你我给碰上了……”

  “魏博……”裴玄静艰难地消化着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好半天才道,“王义也是叔父从魏博带回来的。”

  “所以啊!王义在魏博的那些年,聂隐娘恰好也在魏帅麾下,他们两人当然是认识的。因而聂隐娘夫妇很可能会知道王义女儿的下落,说不定他的女儿现在就和他们在一起。”

  裴玄静说:“你说得对!王义以铜镜为线索,就是指向隐娘夫妇的。我们也确实因此找到了他们!”

  “可奇怪的是,他二人明明已经淡出江湖了,怎么又会来到长安?还似乎卷入了武元衡宰相的刺杀案?”

  裴玄静倒吸了一口凉气,“刺杀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崔淼说:“我觉得不像。”

  “理由呢?”

  “第一,手段不像。聂隐娘杀人一向来去无踪,连尸体都要用化尸粉溶解干净,绝不会像这次案子留下诸多首尾;第二,没有动机。隐娘夫妇自从背弃魏博之后,仅因知遇之恩而侍奉陈许节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