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
  愈夜愈热闹,天底下,便只有那幺一种营生。

  妓馆。

  卖笑谋利,皮肉营生,自古为人不耻,多少道学先生明讽暗讥,君不见历代朝廷几番颁令禁妓,严令所有官员不得狎妓,却哪知这妓馆越禁越多,大江南北遍地开花,但凡有人的地方,总有人明里暗里地卖,朝廷眼见屡禁不绝,便也睁只眼闭只眼,偶而下下禁妓的诏令,全当安抚了那帮道学先生。

  也不知自何时起,男娼悄然兴起,起先还是依附在女娼中,到那男风盛行于世时,便如马得夜草,一下子横富起来,脱离了女娼馆,另设男娼馆,虽说总脱不了一个卖字,可却嫌弃那「娼」字不好听,又借着谐音,对外只称南馆。要说当世,最出名的一家男娼馆,便在上和城。

  上和城地处繁华,自古便是商客云集的要地,号称遍地黄金,端看会捡不会检,稍有些心思的商人,无不趋之若鹜。

  这世上但凡人来人往多了的地方,风气总较别处开放,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商客,到上和城来做生意,谈生意的地方,一般说来统共不外乎茶楼、酒肆、妓馆这三处。

  茶楼,那是彼此之间不熟悉的生意人去的,头日见面,互不知底,多少要注意些形象。须知做生意的门道,三分靠货物,七分靠信誉,而这信誉除了他人口中传诵,自身形象也是极重要的,即便是满身铜臭的商人,被那袅袅茶香一熏,便也脱了几分俗气,双方见面,这第一印象便是生意成功的第一步。

  待经过一、两回交涉,熟悉了,天底下男人少有不贪杯好色的,那对酒有讲究的,便移坐到酒肆里边喝边谈,上和城的杏花酒,可是出了名的香醇;若是遇着不讲究那酒好坏的,直接带去妓馆,找着相熟的妓女敲敲边鼓,那生意极少有谈不成功的。

  所以说起来,若是上和城一天之内有一千桩生意谈成,便有九百桩生意的契约是在妓馆的酒桌上签下的。

  只是不论妓馆的存在有多重要,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营生,官府为方便管理,在上和城中划出一块地来,称为监坊,只要监坊里的各家妓馆按时安分地交纳赋税,便是时不时闹出些逼良为娼的事来,也是睁眼闭眼的不管。

  如此一来,每当入夜之后,监坊便成了上和城内最热闹的地方。而在监坊里,最热闹的地方当属三家妓馆——媚娃馆、东黛馆,以及上和城内唯一的一家男娼馆,因着男妓的身份比女娼更低贱,所以男娼馆连名字也没有,只顺着地名,叫作上和南馆。

  上和南馆虽说只是一家妓馆,可论规模大小,那媚娃馆和东黛馆加起来,才抵它一个,皆因当代男风盛行于世,连带着南馆也兴盛起来。

  这日,又到掌灯时分,上和南馆的两只大红灯笼挂了出来,一只灯笼上写着「南」字,一只灯笼上写着「馆」字,两只灯笼的中间,是一块什幺字也没刻的空白匾额,以此来显示男妓低贱的地位。

  李慕星来到门前,略顿了顿脚,压下心中一抹不自在,才走进去。

  入得门去,却是一个静谧的迎客小厅,打扫得干净整洁,没有复杂的摆设,只有四个眉清目秀的小童守着,见有客人进门,便立时上前一个,对着李慕星一礼,道:「这位爷面生得很,是初次来幺?」别看年纪小,门童当久了,早已练出一副眼力。

  李慕星确是头一回来这男娼馆,本以为进门后会与那女娼馆里一般满堂浮声浪语,却未想到竟只有四个小童,心中不禁略略一怔,便是这一瞬间的怔然,让那小童捕捉了去,李慕星不由暗暗想道:「这小童好厉害的眼力。」脸上却再不露分毫,只是略微应了一声道:「爷与人约在芳萃轩,烦小哥儿给领个路。」

  那小童嘻嘻一笑,道:「爷客气了,我们这些童儿站在这里便是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