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浪斗春
过一荒岭,见一弃婴,生得白淨面皮,且眉目清秀。张义便拾回收为义子。取名张达。

  数年弹指即过,张达已長大,生性轻佻,善戏虐,口舌伶俐。下棋投壶,博弈踢球,无一不精。年十七,张义病故,陈氏更是溺爱。以致不务正业,妄结浪游。十八岁时,陈氏亦亡,张达益加狂荡,赌博酗酒,无所忌惮。不数年,家业荡尽。连住处也变卖了,落得一贫如洗。

  因思有个族叔张俊,遂欲投他处,求得出头。

  这张俊,系二甲士出身,时官拜吏部天官。乃张义之从兄弟,达之从叔也。与张义頗相得,前因了憂回家,后遂挈家移居苏州府城內。家资富饶,张达故欲望其提携,遂收拾上路。

  一路晓行夜宿,已至苏州府,寻店安歇。问店家,方知张吏部家在同仁街,是晚饱餐就寢。

  次日早饭后,张达便备下名帖,来到张府前。对把门家人说明,家人道:“老爷不在家里。”张达恳求家人把帖投进后衙。

  夫人李氏见了名帖,心想:“张义家业富足,张达到此,必是无聊放荡。”即传进后堂。

  张达拜毕坐下,李夫人著人奉上茶来,夫人道:“贤侄在家料理家务,何由到此”

  张达微微一顿,便道:“只因父母双亡,家业萧条,望婶娘写一信附小侄进京,托叔父图个谋生。”

  夫人道:“你叔为官清正,从不敢妄荐一人。贤侄进京,想也无益。”遂令家人取出银子,对张达道:“此银十两,贤侄权作盘缠回家。切不可进京。”

  张达不悦道:“婶娘是不肯写信提携,小侄又非来戏言,银子可收回去。”言讫,也不辞別,竟悻悻出前堂而去。夫人不禁大为失色,这且不题。

  且说张达出了张府,一路懊恨道:“若他日得志,必设法于他一家,方可解恨。”忽又转念道:“适才送我银时,一时逞能未取,如今身无分文,举目无亲,不若投河身死免受辛苦。”想到此时,已是万念俱實,中凄惨,出得城来,惶惶间欲寻溪河自尽。

  行至荒郊,迎面来了一道士模样之人,白发长髯,著一身青布衫子,手执杖须左右摇晃,精神十分清朗。

  那道士劈面就道:“切不可寻短见论你日后,定有富贵无涯。”

  张达道:“道长既知我欲寻短见,说心知我苦。怎说甚么富贵”

  道人笑道:“贫道善知过去未来之事,怎不知你的委曲今不如阉割进京,做个太监,可尽得荣耀。”

  张达到:“割了阳物,岂不死去且无路费,怎能进京”

  只见道人就身內取出一包药散,并一粒药丸,付张达道:“你将此药带回店去,先取瓦一块,酒一瓶,并火炭等物,先写一纸字,放于桌上,教店主见得,并道,我若割下阳物你可将阳物放在瓦上,扇起炭火烧焦,擂成细粉,和一粒药丸调酒灌下便可止痛。快将此药散,涂敷割伤处,立即止血。再调养几日,自然痊安。另赠你白银五十两,以作路费。”说罢将银药交付张达。张达收了,拜仗在地:“恳求大名,好便异日报答。”

  道人扶起张达,朗声道:“贫道姓李名太白,云游四方,不求报答。你异日得志,切勿伤害生灵,足感厚情。”言罢,化陣轻风而去。

  张达心知是太白金星指点,后日必有好处。即望空叩谢。旋即复入城来,寻一客店住下。

  张达心已定,遂取了一块方瓦,并烧酒灰头齐备,写下纸单,放在桌上。向前对店主道:“适才街上买一只热鸭头,且借刀砧一用。”

  店主道:“何不取来付小人料理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