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北风怒号,雪花漫天。

  “小二,再拿一罈酒来!这是什麽破酒,掺了多少水啊?”

  我坐在山脚小镇中唯一的小酒馆借酒浇愁,身外冷风如刀,肚内烈酒似火,但怎麽样也割不断愁思,浇不灭怒火。

  回山已经半月,没有把沐月香带回来,两个老家伙自然十分恼火,我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被他们从亲信徒弟的地位一脚踢开,贬到了跑腿杂役的小厮身份。心中烦苦,趁著下山採购油米蔬菜之际,就喝了个天眩地转。

  “小风哥!”店小二又捧上来一罈老酒道:“看你平日滴酒不沾,怎麽今日就换了个人似的?”

  “你知道个屁?!”醉眼趔斜把他赶走了。

  初携沐月香后我不知怎地忽然报仇心切,一发而不可收拾。脾气也越发暴躁起来,往日的忍耐冷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麽才能把那两个老家伙给干掉呢?”我无时无刻不在冥思苦想。

  老和尚功力深厚,臭道士诡计多端,这一对臭味相投的最佳损友组合又是搭配得如此天衣无缝。令我只有空自愤恨中却又彷徨无策。

  “是不是应该各个击破呢?然而计将安出?”愁闷间又不由得想起宋献策的长吟感慨,就举碗而尽,仰天长歎:“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酒入愁肠愁更愁,这些日子我背后苦苦修炼“不邪名王咒”上的“名王不破拳”,虽有长进但怎又能和妖僧邪道的数十年功力相提并论?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我摇头大骂:“他妈的谁又曾真正可怜过我呢?”

  咬喝叫骂声中把小店裡的最后几个过路客人都吓得忍气吞声,纷乱而逃。掌柜和店小二面面相睽,见我醉得厉害又不敢来劝,俱是愁眉苦脸,唉声歎气。

  也不知闹了多久,忽闻寨外马蹄得得,小二忙跑出去,一阵人嘶马叫,睡意中好像引著几个人行了进来。

  “桌子上倒的那个不是陈风麽?”一个粗豪声音路过时惊叫道。

  “什麽陈风陈雨的?老子坐不更名,风尘是也!”我打著酒嗝,醉眼朦胧中瞧也不瞧怒道:“老子正在烦恼,识相的赶快滚开些!不然老子的‘不破名王拳’把你脑袋也打开花呢!”

  那暴跳如雷的洪亮声音怒吼道:“他妈的,前几日在黄河上衝著宋神仙的金面放过了你,还这样不识好歹,大爷今天非教训教训你这狡诈小子不可!”

  我听著声音好像似曾相识,回眼一瞧,猛然一惊:只见身后当先站著个老汉和一个铁打般大汉俱是一脸怒气,却是“黄河帮”黑遇龙和黑虎星父子二人,最后面还站著一个布衣长裙,身材高挑的少女,仓皇一瞥间又似乎十分美貌。

  我也不敢细瞧,一骨碌爬起来,酒意早就被吓跑了七分:“人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老丈和黑大哥怎麽不在黄河上发财,却跑到这穷山僻野来了?”

  又急忙让坐,并招呼小二:“快去切几斤牛肉,再烫几壶热酒来,给老丈和黑大哥暖暖身子才好……”

  黑遇龙这才有了几分笑脸,都大喇喇地坐下了,转眼又想起来什麽似的怒道:“老夫见了你这奸诈小子就要倒大霉!上回你从华山上抢走了那伪君子华无讳的心头肉,他怎肯罢休?”

  更加拍案怒道:“那伪君子就飞鸽传书,邀集了甘陕数省的白道高手,这些日子差不多把天都要翻过来了!找不到那沐月香就更迁怒于人,老夫和他有夙仇他们人多势众,逼得老夫捨家弃业,只带一双儿女,如果不向这偏僻山中奔来,又怎麽能躲得过那伪君子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