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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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烧茶的是普什图人,但沉默寡言,这正合马丁之意。他已经解下头巾,塞进了挂在肩上的那只马桶包里。在取得对方的同情之前如果表露出是一个塔利班人,那是不明智的。他用一些阿富汗钱币买了一杯茶,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几分钟之后,那个俾路支人睡眼惺忪、摇摇摆摆地钻出驾驶室,走过来喝茶。

  天已破晓。有些卡车开始发动,冒出了一缕缕黑烟。俾路支人返回自己的驾驶室,马丁跟了过去。

  “你好,兄弟。”俾路支人应答了,但有些疑惑。

  “我问一下,你是不是去南方的边境和斯平布尔达克镇?”

  如果那人是在返回巴基斯坦,那么他将会穿过这座边境小镇。到那时候,马丁知道,那里就该悬赏他的人头了。他将不得不徒步绕过边境检查站。

  “如果这能使真主高兴的话。”俾路支人回答说。

  “看在仁慈的真主的分上,你能不能让一个想回家去与家人团聚的可怜的人与你一起同行?”

  俾路支人想了想。一般跑长途去喀布尔,他的表弟通常会和他做个伴,但这次表弟生病留在了卡拉奇。所以这次他是单独驾车,路途十分劳顿。

  “你会开车吗?”他问道。

  “事实上,我开过多年的车。”

  他们默默无语,相伴着驾车朝南方驶去,倾听着从仪表板上方那只破旧的塑料收音机里传出来的东方流行音乐。声音尖锐刺耳,又像在吹口哨。但马丁不知道这到底是静电的干扰,还是音tiáo本身的缘故。

  太阳在渐渐升高,他们驾着隆隆作响的卡车穿过加兹尼,朝坎大哈驶去。半路上,他们停下来喝茶吃饭,添加燃油,都是马丁付的款,于是俾路支人渐渐友好起来。

  虽然马丁既不会说乌尔都语,也不懂俾路支方言,而那个来自卡拉奇的人只会说一些结结巴巴的普什图语,再加上从里学来的几句阿拉伯语,并借助手势交流,他们相处得倒是颇为融洽。

  俾路支人不喜欢开夜车,所以到了坎大哈东北方,他们又要停车过夜了。已经到了查布尔省,这里是阿富汗的荒凉地区,也是盗贼出没的地方。在前后有车,对面也有车辆驶来的白天行车比较安全。匪徒喜欢夜晚。

  在坎大哈北郊,马丁声称要睡觉,于是爬上了坐椅后面那张窄窄的床铺。坎大哈曾经是塔利班的总部和堡垒,马丁不想让前塔利班成员看到一个老朋友坐在一辆路过的卡车上。

  在坎大哈南郊,他又替代俾路支人驾车。下午三点左右,斯平布尔达克镇快到了。马丁说他就住在镇子的北郊,于是他十分感激地与主人道了别,在离边境检查站还有好几英里处下了车。

  因为那位俾路支人不会说普什图语,所以刚才他一直把收音机定在流行音乐的频道上,因此马丁没有听到那条新闻广播。在国境线上,等候通过的车辆比通常排得更长。等到俾路支人把卡车开到栏杆前时,阿富汗边防警察给他看了一张通缉的照片。一张留着黑胡子的塔利班的脸在凝视着他。

  他是一个诚实勤奋的人。他想快点回家去与老婆和四个孩子团聚。生活本来就已经够艰苦的了。为什么要多耽搁上几天,甚至是几个星期,在阿富汗的一座监狱里,努力解释说当时他根本就不知道?

  “看在真主的分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发誓说。于是他们放他走了。

  再也不能随便让人搭车了,当他继续驾车行驶在南行通往基达的那条公路上时他这么想着。阿富汗人不是他的同胞。为什么要卷入进去呢?他不知道刚才那个塔利班人曾经干了什么。